第六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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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竟透出了初生孩童般的懵懂与迷茫。

    他在此刻,被沉重的痛意一点点拖下了深渊。

    过往那些仿佛被大雪掩藏在心底的记忆,似乎在顷刻之间,被狂风吹着,一点点明晰起来。

    猩红的泪珠一滴接一滴地砸落于地。

    谢不逢颤抖着伸出手,疯了一般将手指抵在文清辞的脖颈侧边还有腕上,寻找着他的脉搏。

    没有……

    他的手指下,什么都没有。

    ……磷火般飞舞的玉兰、屋檐下的惊鸟铃。

    太医署的小院,红泥小炉里,还温着一壶花茶

    初遇那天,他被押跪在地。

    只有文清辞一眼看出,他的手臂受了伤。

    亲手做的饭菜,送来的伤药。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食物除了充饥以外还有别的作用。

    太殊宫的烟火,雪夜的小屋。

    文清辞坐在床榻边,守了他整整一晚……

    大雪还在不休止地下。

    一层层盖在文清辞的身上,一点点隐去他的眉眼。

    被迟来的痛意纠缠的少年,颤抖着手,不停地替他拭落脸颊细雪。

    “文清辞我的心脏好疼,还有……身上的伤口,也在发疼,”谢不逢将唇贴在了文清辞的耳边,像是在尝试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又像是在与他诉苦、告状,“怎么办?你是太医,一定知道怎么办…对吧?”

    他放下了冷静,放下了骄傲,放下了隐藏在心底的,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幼稚念头——谢不逢其实只是想要文清辞服软,让他来哄哄自己罢了。

    谢不逢呜咽着,就像受了伤的小兽。

    他竭尽全力,轻蹭着怀里的人,想要获得帮助,抑或只需要温柔的一瞥便够……

    可是今日的他已明白疼痛为何物。

    身旁却再也没有人会替他担忧,替他紧张。

    就在这一个雪夜,在文清辞沉睡的这一刻。

    从此他或是“妖物”或是卫朝“无所不能”的新帝。

    但再也没有人会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只是生病了的少年,

    猩红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坠在文清辞苍白的皮肤上。

    少年慌忙伸手想要将它拭净,末了却突然意识到,他怀里的身体,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温度,与这个雪夜融为一体。

    躲在暗处偷袭的恒新卫,已经被士兵押了下来。

    一个个狼狈地跪倒在地。

    可哪怕是谢不逢身边最得信任的副将,也不敢在此刻惊扰少年。

    所有人都缄默无声,耳旁只剩下狂风,还在止不住地呼啸。

    ……太殊宫内凌乱的战场上。

    谢不逢颤抖着抱紧文清辞,一遍遍地念叨着:

    “你不是说我‘心狠手辣’说我‘睚眦必报’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不是只将我当做试药的兔子吗?为什么要……这样拼着性命(),去救一只兔子?”

    一阵阵陌生的疼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这一刻击碎了谢不逢的理智。

    说完这句话,少年方才迟迟意识到……文清辞说,他当初喂给自己的只是一颗蜜糖。

    谢不逢的唇在这一刻在颤抖了起来。

    “你当初说的‘交易’,究竟是真的这样想,或者只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想出这个方法,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好意?”

    说完,他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但那笑声听上去竟比哭泣还要悲伤。

    过往的种种,无数被他或有意或无意忽略了的细节,全都在一瞬之间串在了一起。

    文清辞从未想过伤他。

    习惯被看作“仙面罗刹”的文清辞,甚至已经放弃了为自己辩解。

    谢不逢曾因为文清辞将自己看作试药用的兔子,而长舒一口气。

    后来又不甘心只在他心中当这样一只普通的兔子。

    可是现在,当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内心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谢不逢,他真的比那兔子重要、特殊后,谢不逢却突然后悔了。

    谢不逢发现,他似乎宁愿文清辞真的像自己从前愤怒时说的那样,是块永远也暖不热的石头。

    ……那样也比现在这个结局好。

    他无措,失魂又落魄。

    痛意还在谢不逢的身体上蔓延。

    好像有只无形的巨手在撕扯他,想要将他撕碎。

    独自在恶意中长大的少年,人生的前十六年,从未有机会清晰地体会与明白什么是爱。

    在他心中,这世上好意与温柔,都有目的,不可能白白得来。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还有文清辞这个人的存在。

    却让他知晓,原来这一切也可以不需要那么多的前提。

    天光将晓,晨色熹微。

    混乱的一晚,也不过是漫长时光中的一个短暂瞬息。

    身着重甲的士兵站在原地,静默着不敢发出声音。

    不知不觉,白雪已在甲胄上堆成了小丘。

    ……

    谢钊临被压着,趴伏在长阶之上,完全没有了九五至尊经纬天下的贵气,他的身上沾满了血污,看上去狼狈又恶心。

    意识到大势已去后,谢钊临一直疯疯癫癫大喊大叫,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心思。

    投降之时,恒新卫原想直接将他斩杀,以表明自己的诚意。

    但最后一刻,却被人拦了下来。

    ——就这样一剑斩杀,岂不太过便宜他?

    也不知道彻底疯癫的他,究竟明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远远看到谢不逢失魂落魄的样子,趴在地上的谢钊临,竟又小声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士兵一脚踩住他的后背,让他老实一点。

    谢不逢也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他小心翼翼

    ()    地抱起文清辞,无比珍惜地在对方的额上落下一吻,接着缓缓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谢钊临顿了一下,慢慢抬头朝少年看去。

    谢不逢俯视着他:

    “不是喜欢放血吗?”

    “那朕便再尽一孝,满足父皇的临终心愿好不好?”

    谢不逢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声音里却满是寒意。

    谢钊临瞬间瞪圆了眼睛。

    哪怕他真的陷入疯癫,仍能凭借本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冲天的杀意。

    “你…你要做什么……”

    谢钊临挣扎着想要向后退,但却被踩在他背上的士兵压着,一动也不能动弹。

    少年笑着,漫不经心道:“押入圆牢,一滴滴放血,好好体验一下吧。”

    刑部“圆牢”修建于前朝。

    牢房内部,为一个完整的圆球形,内壁由细滑的石料制成,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一手被吊在天顶,一足勉强点地。

    不但无法入眠,且只能用最累人的姿势站着。

    而谢不逢为他选的,更是一个可以延长死亡恐惧与痛苦的酷刑。

    别说谢钊临还有癔症在身。

    圆牢那种地方,对他而言,无异于精神与□□上的双重折磨。

    “你怎么敢——”

    “谢不逢你,你怎敢这样做!”

    谢钊临瞪圆了眼睛,痛苦又疯狂地大声叫喊着。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皇帝。

    少年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如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记得再给牢房里添些水,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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