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6章 请君入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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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成了毋庸置疑的牺牲品。

    很无情,很冰冷,但很无奈——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有些人可能会死,有些人肯定会死,但为了来之不易的胜利,即便明知是死,这些人也必须一往无前,恪守自己的使命和职责。

    在后世为大多数人所不耻的‘仁不掌财、慈不掌兵’,也正是这个道理。

    而现在,对汉室的提前准备毫不知情,为了心中的信念而留守武州塞的七位关卒,要为自己肩上的职责,做出最后一件事。

    “栾季、李忡、何不识、魏盎!”

    一声严厉的呼号,顿时引得四位军卒背杆一挺。

    “在!”

    “汝四人分驻关墙,望北以探;但有胡骑之影,即刻报于烽燧!”

    “谨记,万莫探头,藏于墙垛之后,不可叫箭矢啄了去!”

    按部就班的下达着命令,杨余不忘补充一句:“每隔片刻,往身旁两侧都悄悄,若同袍倒地,亦报烽燧。”

    虽然武州塞先前的人员配备少得可怜,但如果光是应付观察敌情的人,五十人绰绰有余。

    因为整座武州塞,实则就是在两座山丘之间的迳口处,用黄土夯实而成的一段百丈关墙,外加一处关楼、一处烽火台。

    关墙不高,大部分墙段高不过一丈余,算上本就比前后稍高一些的地形,也就是几丈的高度。

    再者,武州塞虽然位于两丘之间的迳口处,但关塞两侧的山丘并不十分陡峭,斜度几乎不超过二十度。

    如果匈奴部队人数不多,或不着急南下,完全可以从武州塞以东的山丘上缓缓通过,前往平城的方向。

    塞西则不通——在武州塞西尽头处,有一处数十丈高的断崖,崖下的道路望南走二里便是绝路。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武州塞存在的意义,也从来不是将敌人挡在塞外。???..Com

    ——一处并不陡峭的山丘迳口,一面丈余高的土墙,根本不足以抵挡大规模的骑兵集群。

    武州塞存在的意义,实际上仅局限于:用这面关墙逼来犯之敌,在‘从武州塞以东的山丘慢慢通过,前往平城防线’以及‘攻下武州塞,而后从塞下那道狭小的关门徐徐通过’之间做出抉择。

    说白了,就是用物理方法减缓、拖延匈奴人通过这段区域,抵达雁门郡腹地的脚步。

    既然都要拖延了,那自然也要顺带提前得知消息。

    这样一来,武州塞的存在意义就十分简单了。

    ——观察塞北的状况,看到敌人的踪影就立刻点燃狼烟,而后撤退!

    再加上平常事日和马邑、善无互通消息,并派巡逻队到塞外查看状况,五十人的关卒足够应对。

    但现在,整个武州塞只剩下包括杨余在内的七位关卒,抛去要在烽火台边,随时准备点火的两人,总共就只剩下五个人可以用来‘望风’。

    五个人,长百余丈的关墙,平均下来,每个人要负责将近四十丈的墙段。

    这样一来,杨余多交代那一句‘有事没事看看左右的战友’,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塞中人手不足,塞东的丘林之上,根本没办法安排暗哨!

    万一匈奴人偷偷摸上武州塞东面的山丘,藏在树林里嗖嗖方几支冷箭,关墙上远眺北方的关卒,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箭自东射来,关卒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方,中箭的没准都是侧脸!

    要是平常事日,塞中人手充足,自然也不用顾及这些——有一支箭射过来,无论射没射到关卒,大家伙也都该知道了。

    但现在满共就剩这么几个人,还要隔着几十丈远,要是箭矢射中要害,一击毙命,倒地的声音根本穿不到远处的同袍耳中!

    而杨余之所以要安排四个人在关墙上驻守,自然是因为其他的三人,都有各自要去的地方。

    “二郎,去生火造饭。”

    “煮锅浓粥,粟米不用省着,存的果蔬也都用上。”

    最后一餐,杨余不想再抠抠搜搜,让战友们临死,都吃不上一顿好饭。

    交代下自己的最后一餐,杨余便望向一个面色苍老,眼角都已有些耸拉下来的老头。

    算下来,这老头还得算是杨余的前辈。

    在杨余刚到武州塞,成为一个普通关卒之时,老头就已经在武州塞了。

    转念十数年过去,曾经青涩的少年,成为了这武州塞的天;曾经健壮的关卒,却反迎来了人生的暮年。

    其他人或许不是很了解,但杨余曾听老儿私下说过:和其他人不同,老儿到这武州塞卫戍,是为了抵罪。

    为了抵族人叛逆,亲朋判汉的罪。

    “可惜了啊······”

    “再四年,老不死的岁满四十,便可退守马邑······”

    回想着自己和老卒的过往,杨余嘴角不由微微扬起,旋即哑然失笑。

    “嘿,你这老不死的啊!”

    “没成想,俺临到头,都还得跟你这老儿埋一块儿!”

    爽朗一笑,杨余便大步走上前,不顾形象的将老头的脑袋夹在腋下。

    “走着。”

    “俺爷俩到烽燧,看着这帮小崽子。”

    被杨余粗暴的夹住脑袋,小老头夹灰的头发也是从头盔中散落,不时轻刺在眉眼之间。

    老人红了眼眶,不知是不是头发惹的祸;

    杨余湿了衣襟,不知是不是汗水闷的慌。

    不片刻,整个武州塞的上口,都飘起粟米粥的清香;

    一缕青烟扶摇直上,似是碰到了天空的开关一般,让田地万物彻底告别了今日的太阳。

    天,黑了。

    武州塞上,点起了几点篝火。

    狼,来了。

    不远处的塞北草原,也亮起了几点绿光。

    看着绿光越靠越近,杨余却丝毫不觉得紧张,只在嘴边轻哼着家乡的曲腔,将满腹豪情注入胸腔。

    绿光碰篝火,就似萤火虫扑向烛光。

    但这一次,烛光,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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