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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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大雨带来的不止是冬末未尽的寒气, 还有长久不曾光临的感冒。

    早晨易时还敢生龙活虎地露出半截胳膊,中午便开始发烧,浑身绵软无力, 窝在林壑予的怀里,脸颊烧得白里透红, 竟比平时还多了些血气。

    林壑予微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顿时被按住,当做退热贴。他无奈苦笑,低头碰碰易时的脸颊,烫得像个小暖炉, 明明已经喂过退烧药了,怎么还没见效?

    “晚上再不退烧, 就带你下山去医院。”

    听见“医院”二字,易时摇头,脸往温暖的怀抱里又埋了几分:“我从来不去医院。”

    “为什么?”这得是多倔强, 生病了还不去看医生。

    “医院……不好, 我住过一段时间……味道不舒服……”易时烧得迷糊, 声音断断续续, 他的确对医院的印象不好,小时候为了治疗烧伤,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记忆已经模糊, 但那股消毒水的气味、刺目的白墙却永远刻在脑海里。

    “不住院, 只挂水,挂完就离开。”林壑予语气放软, 哄小孩儿一般温柔,“别怕, 我陪着你,直到你康复。”

    “病好了……你就走吗?”易时按着他的手,想用劲握住却使不上力,只能软绵绵盖在手背上。林壑予笑了:“不想我离开?”

    易时点头,换个姿势侧身躺着,胳膊松松环住林壑予的腰。他闭着眼,高烧之下已经丧失遮掩心事的能力,低声让林壑予别走,语气几乎带着一丝哀求。

    林壑予顺着他,不停安抚,好,不走,他就在这里,在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

    身体明明很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易时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头顶上方的林壑予。他们在波云诡谲的命运里辗转反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相识和遗忘,难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只有短短数日,他却能对林壑予放下所有防备,甚至会自然而然地靠近。

    林壑予盖住他的眼睛:“睡一会儿,听话。”

    “你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嗯,你说没有……可是林婶说,你有喜欢的人,会对着手机笑……”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不想聊案子,不想聊解不开的谜题,只想弄清楚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壑予目光沉静,这次没有否认。

    “……是谁?”易时问出这句时,嗓子火烤一般干涩难受,忍不住舔了舔唇。

    下一秒,他的唇被同样柔软的唇覆盖,他的双眼还被大手遮盖着,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那两片唇在轻轻摩擦、触碰,温柔又缱绻,让他几乎要醉死在暧昧的氛围里。

    “还要问吗?”

    易时拨开他的手,从怀里滑下去,枕着腿部。他的手脚蜷成一团,脸埋进臂弯里,露出的耳珠饱满圆润,烧得粉润,连带着脖子那一片都是绯红色。

    林壑予帮他披好外套,手指轻轻梳理着细碎的黑发,看着他一点一点睡过去,紧绷的姿势渐渐舒展,呼吸逐渐绵长均匀。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稳,身体像一只在海浪里摇晃的小船,摇晃颠簸着,偶尔停下几分钟,片刻后再度晃起来。易时想睁开眼看一看什么情况,但眼皮黏在一起,仿佛有千斤重,费劲掀开一道小缝,只看见一个后脑勺,他似乎是趴在林壑予的背上。

    “……去哪里……”

    轻声嘟囔传入耳中,林壑予回答:“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易时的双眼无法聚焦,视线模糊乱晃,晃到林壑予的耳后,在重影里分辨出三颗钝角分布的小痣,下意识伸手摸了下。

    “别乱动,手抱紧。”

    易时胡乱点头,双手挂在林壑予的胸口,扛不住睡过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传来对话交谈声,音量压得很低,像是怕会吵醒他。四周终于迎来清净,易时被放在柔软的床铺里,下方的热气包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蒸开,这一次才真正沉入梦乡。

    再次睁眼时,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早已明月高悬。易时坐起来,厚棉被从身上滑落,刘海贴着额头,全身粘腻得难受。

    “吱呀”,木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看到床上坐起的轮廓,问:“好点了吗?”

    日光灯亮起,易时眯着眼,林壑予弯腰探了下额头:“退烧了,等会儿再吃一次药。”

    “这里……”刚一开口,易时惊了惊,嗓子哑成这样,难怪一直觉得喉咙这一块肿痛难受。

    “还在山里,有一家农户,我们暂时借住在这里。”

    屋子里的陈设的确很符合山民淳朴的风格,身下的不是床,而是土炕,热烘烘暖洋洋,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穿着花棉袄的大婶站在门口,说的是方言,林壑予应一声,拿起外套帮易时穿上。

    “她说什么?”

    “喊我们吃饭。”

    两人走到隔壁的瓦房里,桌上四道菜,还炖了一锅鸡汤。除大婶外,还有她的丈夫和女儿,一家三口都在等着他们吃晚饭。

    林壑予拉着易时坐下,不停给他夹菜,易时低着头默默吃饭,他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尽快好起来,还是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光,还喝了一碗鸡汤。

    病来如山倒,易时没什么精神,回去便倒在炕上。林壑予打来一盆水,让他把衣服脱掉,擦擦汗。

    易时想起在旧宗祠里的那个吻,脸颊腾地烧起来。他裹着被子不肯脱,林壑予哭笑不得,把他挖出来:“快点,等下水凉了。”

    “……不用了。”

    “身上黏黏的不难受?”

    “……还好。”

    林壑予发现他的脸颊红润,贴过去探探温度,没有再发烧,细想之下便了然:“那你自己擦,换的衣服就在凳子上。”

    半小时后——

    林壑予再次进来,易时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衬衫,两条长腿露在外面,如同那一次在宾馆大床房里的场景。

    “没有我的衣服吗?”

    “有,女装那套。”

    “……”易时掀开被子窝进去。

    林壑予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走,倒杯水喊易时吃药。他带着一板感冒药,本来是以防万一,恰好就用上了。

    白天几乎睡了一整天,易时没有半点困意,头脑也清醒许多,终于能集中精神想想案子了。按照目前的情况,绑匪连同人质还在这个世界里,算算时间,他们其中一部分很可能已经被带到情人峰附近的山洞里,等着海靖警方的解救。

    他暂时从绑架案里抽身,却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特别是人质里面还有两个很特殊的存在。

    之前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直到那天看清小石头的长相,五官脸型和自己的童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一瞬间,易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火灾只是养父母用心良苦的谎言而已。

    易时笑了笑,表面上他和林壑予的交集并不多,事实上却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在他的身边停留许久了。

    山里的农户熄灯早,黑暗之中,易时枕着林壑予的胳膊,鼻尖还能嗅到洗衣粉的柠檬清香。他在被子里找到林壑予的手,一根根手指捏过,这只手关节粗大,每根手指都布着茧,掌心宽厚温暖,算不上好看却安全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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