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来辰辰都是依赖她比较多,和谈时墨深入交流比较多,双方接收到的信息并不完全一致。

    所以在听到谈时墨和辰辰聊过之后,郑晴寒立刻看过去:“你们聊过?辰辰说什么?”

    嗯。谈时墨无声颔首,看向她的眼底。

    “辰辰说,觉得我们都很厉害。没有被自己的爸妈好好教过,对怎么做好父母没有对的概念,但为了他愿意去用心学习,还学得很快,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辰辰这一年换了个更活泼的幼儿园,遇见了很多被父母当成是全家稳固阶层希望的小朋友,还认识了简升徐瑶家的儿子简小宝,玩伴突然变多,也开始意识到很多家庭和他们家并不一样。

    不会像他们家之前那样,父母每个月只同时出现一两次,家里陪他最久的人是保姆。

    尤其是在和简小宝一家有交集之后。两家这半年时不时会一起出去,简升温文尔雅,徐瑶活泼单纯,简小宝能窝在爸爸怀里和妈妈组队打游戏,对着菜鸡妈妈的屏幕指点江山,一家三口笑闹成一团,他们家就完全做不到这样。

    谈时墨曾经问过辰辰,会羡慕吗?会也想要这样吗?

    辰辰没有犹豫地摇头。

    “我喜欢爸爸把我当成可以信赖的小大人看,话不多也喜欢,不说幼稚的话哄我也喜欢。喜欢妈妈总是让我别过得太累记得多依靠她一些,被当成小孩也喜欢,总是好像很想补偿我也喜欢。”

    不远处就是简小宝一家飘过来的笑声,辰辰抱着咪咪抬起头,仰着脸看他,认真地说:“书上说,幸福的家庭总是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我觉得幸福家庭的定义不在于形式,在于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别人的爸爸妈妈我不羡慕,我只想和你们从今往后都好好的在一起。”

    谈时墨看着自己小小的儿子,短暂地出神,而后抬手,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会的。”他对儿子轻声说,“我们一家人从今往后,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辰辰歪了下头,有点踟蹰地想了想:“这次是真的了吗?爸爸,我记得之前有一次,你好像也和我说过,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但是那之后你们不光没有变好,反而还要离婚。”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咪咪还没有到家,他也还没有接手谈氏,身处曙光来临前的至暗时刻,说服辰辰也说服自己,等到他将更多底牌攥在手里,就能摆脱眼下的无能为力。

    谈时墨笑笑,蹲下身来,和儿子平视。

    “爸爸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生来就知道答案,也走过不少弯路,经历了很多曲折,才最终找到那个唯一的正确答案。”他对儿子道,在儿子略显懵懂的神色中,语气认真,“找到这个答案的过程中得到了你和咪咪的很多帮助,爸爸妈妈都要谢谢你们。”

    辰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说得是真的,于是露出个笑来。

    越长大越能看出来,辰辰的性格随他更多,天生的安静内敛。即使是在情绪变化比较丰富的孩童时期,这孩子也不怎么会有幅度太大的表情,现在真心地笑起来,眼里有光,终于有了几分郑晴寒式的明亮灿烂,让人欣慰得心里发酸。

    这番话谈时墨没和郑晴寒刻意提起,就像他也不会把过去几年里和辰辰的谈话实时转述一样,是属于父子俩的交流。现在转述给郑晴寒,郑晴寒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肩头蹭来蹭去。

    “怎么办啊谈时墨。”她喃喃地说,“我现在觉得好幸福,人生还有那么长,我怎么就好像已经幸福到极点了?”

    这没什么关系。谈时墨抱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就一直幸福下去,我们一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

    .

    拿到体检报告之后,两人交换着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完全没有问题,放心地回去孕育新生命。

    诊室在五楼,两人坐电梯下去,下到二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红着眼睛的憔悴女人走了进来,三人打了个照面,都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

    方茹看到他们,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瑟缩。

    但很快,意识到郑晴寒出现在医院的这个事实,方茹的神色一下子焦急起来,没多想,就去拉郑晴寒的手:“晴寒?你和时墨怎么在医院里,你怎么了吗?”

    郑晴寒身体先于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方茹的手顿在半空,面色愈发惨白。

    她嚅动了一下嘴唇,没说话,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郑晴寒在退后一步后,回过神来,也稍微有点不自在。但她没有开口,也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只将视线移到一边,假装没看见这个人。

    她现在之所以能还算心平气和地面对方茹,是因为归根结底来说,方茹的举动没有对她造成无可挽回的重大影响。但这不是因为方茹做得对,只是因为她够强,那些自幼年起潜移默化受到的影响一直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需要她用漫长的时光自行治愈弥补。

    现在只有谈时墨的脸色还算自然。他朝方茹礼貌地颔首,平静地说:“晴寒没事,我们今天是过来做孕前体检的,看看现在的身体健康情况适不适合要二胎。”

    这个话题让方茹的脸色迅速好转了一些,她脸上终于透出几分神光,看着谈时墨,期待地问:“结果呢?体检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谈时墨说,“等有好消息时我知会您一声。”

    郑晴寒瞥了眼谈时墨,没说话。

    好,好。方茹连连点头,一直隐约皱着的眉心舒展了一些,露出几分昔日保养得宜的楚楚风姿来。郑晴寒看谈时墨的时候用余光扫过她,发现她最近憔悴得厉害,几个月时间里仿佛老了十岁。

    真是稀奇,不是最在意自己这张脸吗,美容院都不去了?

    郑晴寒将视线转到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见谈时墨问:“老爷子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方茹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地说:“老爷子……快不行了。”

    郑晴寒微怔,转过头来看她。

    .

    郑永昌的病房在十五楼,单人病房,安静冷清得过分。他之前每次生病,来探望慰问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鲜花果篮和慰问品在床边摆好几排,现在凄清得让郑晴寒都有点不习惯,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个叱咤风云了半辈子的董事长,只是一个病弱无助的孤寡老人。

    她在门口站了一下,谈时墨无声地握了下她的手。郑晴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独自走了进去。

    郑永昌醒着的时间已经比睡着的时间少。方茹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推了推他,在他耳边连声呼唤:“老爷子,晴寒来了,晴寒来看你了。”

    晴寒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像一支强心剂,让郑永昌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花了一会儿工夫辨认立在病床边的人影,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从眼角落下两行浊泪。

    郑晴寒站姿笔挺,面无表情。

    “你的宝贝孙子呢?”她冷冷地问,声音漠然,“在焦头烂额地应对公司高管吗?好像也没有。听说郑氏现在群龙无首,内部一团乱。股东都在忙着抛售股份,底下的高管离职的离职,跳槽的跳槽,员工更是好些都直接不来上班了,离职赔偿金都不要。我顺你心意之后,你满意了吗?”

    郑永昌老泪纵横,连连摇头。他现在动作吃力,头摇得不快,但一直坚持不懈地摇着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

    “你的宝贝小儿子呢?小儿媳呢?寄予厚望的大孙子呢?”郑晴寒稍稍弯腰,离近了一些看他此刻狼狈的表情,脸上嘲讽的意味更重,“病入膏肓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身边只留着被你嫌弃了这么多年的寡妇大儿媳照顾。爷爷,你说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不是上天有眼,给你的报应?”

    方茹不安地动了动,有点瑟缩地轻声劝她:“晴寒……”

    “是我多此一举来这一趟,不用拦着我说话,我已经说完了,这就走,以后想必也没机会见了。”郑晴寒淡淡地说,果然转身就要离开,衣摆甩出个利落的弧度。

    手腕却被人突然握住。

    握住她手腕的这只手,枯瘦,干瘪,像截历经岁月的树根。他试图用力抓紧,却已经没有那个力气。郑永昌颤抖着努力搭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从喉咙里挣扎着发出声音。

    “小寒……”

    他吃力地说着话,颤抖不止,像是随时都要喘不上气,却依然执着地搭着她的手腕,用力全身力气,手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凸起,激发着最后的生机,努力地抓紧了她。

    “爷爷……做错了……对不起你……你很好,是爷爷……有眼无珠……”

    郑晴寒脊背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在自己都没有知觉的时候,忽而落下一滴泪来。

    得到这一句迟来的道歉,她那么多年的付出和努力,大概终究不是毫无意义。

    .

    郑氏最近的管理之混乱,可谓超出人对大公司的基础想象。前台竟然还有无人在岗的时候,能让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三十来楼,真是离谱得过分。

    会议室里,一个嘈杂混乱的股东会议正在召开。还没将手里股份脱干净的股东和暂时没找到下家的高管汇聚一堂,就着几份公司重点项目,扯皮扯得热火朝天。

    “现在郑永昌重病入院不管事,郑庆和那个废物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颓废着。郑氏这么大一个公司,少了两个人就瘫痪了,这让人怎么相信郑氏集团的运营情况?怎么让股东放心公司还能继续运营下去?”一个人模狗样的股东大力挥舞着手里的项目书,唾沫横飞,神情亢奋。

    底下附和者众。有高管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您说笑了,觉得现在的管理层不行,开股东大会表决一个新的出来不就行了?怎么就能想到申请公司破产,用现在的项目折现赔偿股东损失?您这提议也是有意思,楼盘关乎多少人半辈子的买房钱和公司员工的福利房,这可都是事先交过钱的,您的损失挽回了,别人就活该去死?”

    “别人的损失关我什么事?那是他们投资眼光不行!”股东神态嚣张地叫嚣,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这里轮得到你跟我说话?你给我滚出去!”

    办公室里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僵持着,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你也滚出去。”

    股东愣了一下,循声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有动作。郑晴寒耐心耗尽,一脚将他连人带办公椅踹开一米多远,在鸦雀无声中,面无表情地向前。

    身后有椅子拖动的声音传来,众人呆滞地看过去,谈时墨从会议室角落拖着一张椅子,面色淡漠,带着尖锐的响动和噪音,穿过整个会议室,将椅子在郑晴寒身后放下。

    郑晴寒坐在最上首,面无表情,在突然间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淡淡地笑了一声。

    “怎么不叫了?继续啊。”她悠悠地说,“声音还不够大,叫得再响些,让我看看是哪条狗,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