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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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老嬷嬷:“我怎从未见过跟着母亲来霍州的巫州婢女?”

    老嬷嬷摇头道:“在你出生时,恰逢风迁月在霍州作乱,那婢子就死在了风迁月手中,尸骨无存。”又追忆往昔道:“我记着巫州那婢子最喜朱色,一袭红衣耀眼得很。”

    一袭红衣……

    被劈丝剑所伤的伤口又开始作痛,那疼痛比百蚁啃噬还要难忍,一直往他身体深处钻,一路钻到他心底,所经之地血肉溃烂。

    在昏沉的睡梦间,霍凌早已疼得满身大汗。

    他又忆起父亲回到霍家的那些片段。

    被风迁月重伤的父亲身形枯萎,不再高大,看上去竟与母亲差不多高矮。

    霍凌自己也觉荒诞,出生到十二岁,他从未见过父亲的容颜。听说当年应战风迁月时被风迁月毁了相貌,加之不见天日的闭关遭了反噬,父亲的容貌便再也见不得人了。

    父亲会戴上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住。

    年幼时,霍凌与父亲亲昵时,小手曾去掀父亲的面具。

    却被父亲的抓住手。

    父亲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凌儿乖,掀开面具会吓着你。”

    霍凌说:“凌儿不怕,凌儿想瞧瞧爹爹。”

    父亲说:“那就再长大一点吧。”

    父亲回家的时间不多,但每每回家之前,霍凌都会比平日更刻苦地练剑,欲在父亲点卯时不让父亲失望。

    面具之下,他看不见父亲的表情,只能看见父亲对着他点头。

    那是肯定。

    霍凌需要更多的肯定,有了这些肯定他便能早日替父母分忧。

    他想尽快从霍家小少爷成为霍家家主,其中艰辛他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沉浸。他七岁炼气,十二岁筑基,若能再努力一些,再幸运一些,兴许至多七、八年,他就能至元婴。

    霍凌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也无比期待功至元婴的那一日到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朝落水,一切努力连同在脑海里沉浮的片段都化作了虚幻泡影。

    他在湖底看见了劈丝剑。

    看见了劈丝剑下压着的两具尸体,湖水将尸体泡得发胀——

    一具尸骸高大,套着和父亲一样的服饰。

    一具尸骸裹着烈焰红衣,像极老嬷嬷所言,耀眼得很。

    劈丝剑并不知道他是母亲的儿子,也不知他应当是与母亲血脉相连的,反而伤了触碰到镇压法阵的闯入者。

    他腿间的血液被涌动的湖水拉扯成丝,落在了镇压法阵上,触亮惊心动魄的法阵咒术。

    也在顷刻间引得劈丝剑在水中轰鸣,剑柄的灵石不断闪烁。

    这是劈丝剑在警告被困在镇压法阵的人不要妄动,更不要试图破阵而出。

    可法阵里有的只有两具陈年尸骨,又如何妄动呢?

    还是劈丝剑因他这丝血液,将他认作了被法阵镇压的人?

    在意识消散前,霍凌愤恨地想,劈丝剑什么都不知道,压根当不起‘神器’二字。心底却是空洞迷惘,他并没有被劈丝剑镇压,但却更像是被劈丝剑在心口捅出了个黑洞。冰冷的湖水一直往里灌,他冷得骨头缝里都是阴凉。

    这些年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在这一日得到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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