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末日幻觉(2/2)
“电车行驶会撞上一大堆人，但是另一边的轨道上只有一个人。负责扳动方向的你，会选择哪一边？”
梁柏谦气得脸红，“不要拿这种诡辩来逃避你可耻的行为，Madam陈。就算人数碾压，那一个人也是无辜的！”
陈雪莉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地说：
“我漏了一个条件。现在告诉你，如果另一条轨道上的那个人，钢铁不可摧，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无所不能呢？”
“这样，你会毫不犹豫地扳走方向，拯救那一大堆普通人吗？”
梁柏谦陷入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难以置信地问：“Madam陈，你一定是疯了。你说顾小姐是超级英雄？我看着不像。”
陈雪莉默默望着天空，惆怅地说：“唉，痛失雪莉姐的爱称。你想想，她都一口答应了，肯定是胸有成竹。她都不怕，你瞎担心什么？”
梁柏谦追问：“真是超级英雄？你又怎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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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者夜游星河提醒您《被香江大佬捡走后[九零]》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梁柏谦还是很担心，“陈雪莉！她很有可能，被你说的那么一大笔钱迷惑了啊！你大小姐生活过惯，可能不知六万对普通城寨居民是多大一笔天文数字！为了赚钱，好多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陈雪莉伸手出其不意对他胳膊来了一套擒拿，他痛得嗷嗷直叫。
“就你这身手，连我都不如。有这闲心好好多练练。”
“你放心，她一个人单挑一百个你，都轻松碾压。”
“喂！欺人太甚，言语羞辱！陈雪莉！”
“有没有人讲过，你太傲慢了！”
陈雪莉不搭理烦人的小菜鸟，望向远处，还是烦躁地又抽了一支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举动很疯狂，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条路。
小今朝，我的秘密武器。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打开扉页，上面隽秀字体，已经写上很多年。
“雪莉女王，这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骂你，请你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
“别忘了你唯一的信条，做一个好警察。”
“不要留遗憾，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受害者。”
她这次不是特别自信，总觉得哪里有纰漏。
不应该，她不断地想，顾今朝的身手她反复鉴定，身体素质也看过了。虽然各项指标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生理上大体健康，武力方面也绝对没有问题。
她敢这么大胆，也是相信，就算最差的情况孤注一掷，任务失败……以顾今朝的身手，自己生命安全也不可能有任何闪失。
她甚至能想象，如果顾今朝能顺利摸到失踪案凶手的老窝，很可能直接大杀四方，将案犯直接拿下。她再揪着梁柏谦做好案件伪装，将秘密武器的行踪抹掉。
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感围绕着她，其实一路念到博士的雪莉，有时候也会相信奇怪的第六感和异想天开的梦境。
再次寻找顾今朝，是三天后。
陈雪莉带着六万现金，直接来城寨助力梦想，将一手提箱的钞票拍在周嘉和老屋桌上。
“拿着去开诊所吧。”
她大气地打开箱子，整整齐齐的大金牛票子，十足豪横。
周嘉和下意识地挡在顾今朝身前，警惕地强调：“Madam陈，不管你有什么意图，不管你带来多少钱，都不可以伤害她。”
从陈雪莉不断观察阿朝，又是送衣物送钱的，他就觉得陈雪莉不安好心，一定有所企图。
陈雪莉乐了，“你说什么呢？这点钱，对我来说，洒洒水啦。”
“送给我妹妹开诊所的礼金，怎样，够丰厚吧？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喜欢小今朝，把她当妹妹看待。”
顾今朝答应了陈雪莉不可以透露案件信息，所以只好
() 欺骗阿和。
“是的……她觉得我像她的妹妹。”
“等以后赚钱了，给她分红。”
陈雪莉耸耸肩，豪横地说：“别跟我客气，六万而已，我买个包都不够。”
周嘉和惊得咋舌，城寨居民，很多人一辈子也存不出这么多钱。
顾今朝对这种金钱观的冲击并无什么特殊反应，她能赚多少就是多少，只要能达目的就好。
已经上午九点钟，陈雪莉催促周嘉和，“我的钱是给我妹妹的，可不是给你的。你的档口还得开张，你可不能食软饭！”
周嘉和闷闷应声，心情复杂地出门了。
顾今朝望向他，好像渐渐懂了人情世故，想起阿和之前分析她在城寨揽生意，说别人穷的事，突然叫住他。
“阿和，她不是有心说的。”
“你没有……吃软饭。”
“是我在吃软饭。所以我会早点把诊所开起来赚钱的。”
周嘉和知道她再次理解错了什么叫做“食软饭”，但她想说的意思，他能明白。
他点点头，“那我去开张，中午见。”
陈雪莉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拦在小情侣面前制造阻碍的坏女人，自顾自笑了。
周嘉和走了之后，陈雪莉快步上前锁好门，小小老屋，剩下她们两个。
“上次给你的名字，看了吗？”
顾今朝机械般专业又冷血地复述任务：
“光明街332号贾氏牙科诊所，黑医贾凯文，身高一米七二，偏瘦，疑似练过空手道。诊所共上下两层，不排除有地下室可能。一层有一架施坦威钢琴，造价昂贵。”
“对外宣称自己在港岛有执照，为了回馈家乡，收费低廉，才回城寨在老屋原址开诊所。”
陈雪莉很放心地点点头，她猜得不错，顾今朝在这方面很专业，之前肯定接过不少类似的任务。
“你开诊所的地址，也选在光明街吧。那边的人更杂乱，龙津道上这批认识你的烂仔也很少在那附近出现。”
顾今朝答应道：“好，我会尽量找一个332号附近的铺子。”
一切按计划进行，现在只剩下陈雪莉担心的隐患。
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块怀表，在顾今朝眼前晃了晃。
“我测测你会不会被黑医催眠，确认你的安全。”
晃了好一会，顾今朝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拙劣的催眠术对她没有效果。
“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不会想睡觉吗？”
顾今朝摇摇头，认真回答：“没有感觉，不会被催眠，不会泄露你交代的秘密。”
陈雪莉看起来很高兴，笑盈盈地伸手捏住顾今朝的手腕，“那可太好了，我就放心了。”
三秒后，顾今朝意识麻痹，轻轻倒在陈雪莉怀中。
陈雪莉立即藏起自己手中的小小静脉贴脉注射器，这东西想混过顾今朝的注意力实在困难，她刚才晃了好久的怀表，想尽办法说话，
才让顾今朝完全信任。
小小剂量的吐真剂，尽管警署禁止用这玩意，到处都弄不来，但她经常随手携带。在英国，她这种刑警优等生很容易弄到这东西。
硫喷妥钠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麻醉剂，适量可以让人大脑麻痹，有问必答。远没有多神奇，只是钻了大脑失去思考的空子，得到一些不经思考的下意识答案。
陈雪莉觉得这个效果应该很适合用于探索顾今朝这种，像来自原始社会一样的高危小猫咪。
她评估过了，这个剂量对顾今朝的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
尽管这样不太道德，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必须探索她的秘密武器，究竟有没有弱点，才好安心将她投放出去。
她的小猫安安静静躺在她怀里，果然对她产生了一定好感，才降低了防备心。如果是顾今朝冷漠对待的他人，铁定没机会取出针管，就会被放倒。
顾今朝的意识涣散得差不多，陈雪莉搂着顾今朝，轻柔地问：
“仔细回想一下，你有没有恐惧的东西？你最害怕什么？”
顾今朝再次来到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是她冻死的地方。
意识深处，有个声音不断蛊惑般地告诉她，请回忆你最害怕的东西。
直面你的恐惧。
顾今朝皱起眉，幻觉变化万千。
她来到一处花园，花园里有一人一狗的背影。
那个人对她说：
“真正的世界末日要来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留个全尸？”
陈雪莉听到怀中人冷静地说着一些碎片语言。
“我讨厌成为一具尸体。谢谢你的好意，1号。”
“我会走出去寻找一条生路，如果陨石爆炸之后我还能活着，我可以回来帮你们提供收尸服务。”
“原来……陨石是这样啊……”
顾今朝眼前模糊浮现一大片爆炸的绚烂光彩，几乎将她的眼睛灼伤。这段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模模糊糊，总出现碎片，但无法拼凑完整。
她忘了怎么活下来，又来到一片冰川。
一望无际的冰川，冻着无数硬邦邦的尸体。
“冰川在……裂开。”
“不会死，冰川期总会过去。”
大大小小的火山口在涌动喷发，如果不想被融化，必须不停地爬得更高，更高。
顾今朝的额头上出了很多汗，眉头紧缩。
“岩浆不会漫上来的，这里已经是最高。”
“只要等待……等待温度下降，岩石沉积……”
陈雪莉将她晃了晃，喂了一口水，终止提问，静静等她醒来。
顾今朝失去了意识里的提问，漫无目的地再次走在那片荒漠。
最恐惧的东西，不是遇见过的极端场景，而是死亡。
她恐惧死亡，死亡就意味着一切消失，世上的她不复存在。
所以眼前浮现的，全是那些她无法靠自己
控制，无法躲避的天灾。
如果是与人斗争，她不会陷入如此绝望，不会觉得自己面临死亡恐惧。
陈雪莉一直抱着她等待她醒来，对她刚才所说的下意识回答，并没太当回事。
她有些简单地想着，陨石、冰川、火山喷发，原来小今朝害怕的是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那么她几乎可以断定，在正常生活社会中，顾今朝没有什么恐惧的东西。
她一定是无坚不摧的完美秘密武器。
等顾今朝醒来，陈雪莉才轻轻放开她，对她说：“你睡着了，多喝点水。”
顾今朝不觉得自己是睡着了，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又发病了，才出现那么多关于末日的记忆幻觉。
再一次出现，这世界上让她恐惧到战栗的东西，那些幻觉汹汹而来，那么真实，好像真的再次经历一遍。
她甚至能感觉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她其实害怕极了。
从天而降的巨大爆炸，扑面而来的恐怖断裂，岩浆掀起的巨大热浪……
那些东西曾让她那么绝望，在每一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有很多人选择在它们出现的那一刻就地死亡，留下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被大地溶解吞噬，成为泥土或化石。
但是她不要。
她总是疯狂地奔跑，用尽所有能使用的药剂，用尽所有的装备。疯狂奔跑，疯狂躲避，在海上漂流看见漫天狰狞星辰，不停地去往一座又一座山顶……
她不要死。
顾今朝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的骨骼几乎在断裂。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幻觉如此汹涌，让她的浑身痛觉都变得那么真实。
顾今朝努力撑起身子，看了看手表，已经超过十一点。
她还是要去找到阿和，她答应了中午要同他见面，一起吃饭。
顾今朝穿好鞋子，意识混乱，扶着墙壁，跌跌撞撞锁好门，一路往大井街而去。
那些幻觉仍然不肯放过她，一时间，她恍惚地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否也是幻觉？
单车骑得拐拐绕绕，一路不知卷了多少个塑料袋。
撞到好多路人，有人在背后扯着嗓子骂，“衰女不长眼睛！”
这些嘈杂她全都听不见，飘忽而过。
直至单车停止在那烟火气十足的熟悉档口，人来人往，正是热闹饭点。
周嘉和正埋头忙碌出餐，突然听见熟悉声音，抬起头来。
单车哐当被顾今朝扔在地上，她已经快失去全部意识。
面前的幻觉仍然没有消散，一次又一次。
头痛到快要裂开，她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才是幻觉。
陨石再次爆炸，冰川再次断裂，火山再次喷发。
多少次，她都要奔跑逃命，她想活下去。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她控制不住在幻觉中，走向一个人，她答应过他。
“如果世界末日来临，阿朝不要丢下我。”
不管这一承诺，是否也是在幻觉中应允的，是否是虚假的。
她一步一步趔趄着，艰难地穿过幻觉中爆炸产生的光芒，走向他，伸出手。
“阿和。”
“你也不要死。”
她意识终于涣散，沉沉倒在周嘉和怀里。
最后，小声对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