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0 章 27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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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利刃,从多年前便被握在这位新晋上位的太子手中,日积月累其中的威势,纵然此前并无太子之名,也从未被转移到旁人的手中。

    那是一份从下方汇聚而来的民心啊。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洛阳城中的女帝陛下封锁了旋门关,却并未能够尽快自洛阳方向调度出一支兵马前往许州“讨贼”,无疑是让这些自各方汇集而来的宗室感到了何为优势在握。

    当甲胄自河东道、山南东道和河北道等地终于送到许州大营的时候,李贞便再不愿等待,直接发出了进军破关的号令。

    他更是让人在这段等候期间,做出了一封讨武氏檄文,从许州往外传递了出去。

    其中的一封,还被人截获,送到了进军途中的李清月手里。

    “这檄文的质量真是……”

    李清月将上头的字句看了一遍,觉得这大概没法治头疾,也没法让阿娘觉得野有贤才未能尽用,反而还怪好笑的。

    他们觉得天后僭越称帝,是有愧先帝之托,有负万民之望,令李唐宗室不得不揭竿而起,征讨妖后倒行逆施之举。

    可姑且不论这其中有几句话言辞足够毒辣,就连历数罪状都少了几分说服力,更别说……这其中简直是三句话不离天后的性别和她曾侍奉两朝天子的过往。

    “他们若是觉得这些都能让阿娘退缩的话,那又为何会落到被驱赶出洛阳的地步呢?”李清月冷笑了一声,“更可笑的是,这檄文之中,李贞此贼还不忘提及自己乃是太宗之子。那他纵容身边小人欺侮任职州郡百姓,将清官干吏贬退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这一点!”①

    在两京之地谁不知道,越王李贞此人是何种行事作风。

    太宗诸子之中若论实力他确实不差,但在心性和执政手腕上就着实是太差了,若不然,又怎么会有一个“人伏其才而鄙其行”的评价。

    权力之争到了这一步,确实是该当警醒一点,意识到该当将太宗皇帝给搬出来做个舆论的由头,以遏制大唐真走向灭亡的结局,但李世民当年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李贞却显然毫不明白。

    他这仅剩的性别优势,也在天后执掌朝政十余年所推行的种种政令面前化为乌有。

    上一个用阿娘曾经是太宗妃嫔来反对她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但就是这样的人,依然聚集起了一支数万人之多的队伍。”许穆言不无讥诮地接话道。

    “是啊,但那又如何呢?”李清月策马而行向西望去,“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自我征战沙场到如今,还从来没打过一场如此简单的战事。”

    当年险些将苏定方都给拒兵在蛇水以北的渊盖苏文,图谋吐谷浑屯兵边境的禄东赞,吐蕃后起之秀钦陵赞卓,无一不是军事奇才,就算是去年作乱的东.突厥阿史那和阿史德氏,也还占着一个行事在先的优势。

    可这位越王李贞到底占着什么呢?

    或许唯独能算的,也就是他比起洛阳城内的那位陛下更得世家的喜爱罢了。

    但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又恰恰是该当在新朝建立起来之前,就先被血洗之人!

    李清月伸手撕掉了这份送到她手中的檄文。

    同在此地的骆宾王原本还以为,太子会让他像是彼时征讨吐蕃一般,在此时写下一份征讨越王等人的檄文,却只听到了她对各部校尉下达了按序进军的号令。

    许穆言笑了笑,在旁解释:“人征讨畜生……还需要写檄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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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周遭随同战马前行而沸腾的声浪里,他听到了一种无需置喙的高昂战意,确实已不需要再由一份檄文来助力点火。

    这便是太子的底气!

    更何况,就算这些联合在一起的世家和宗亲想要效仿一出诸侯讨董,洛阳城中的陛下也绝非董卓。

    然而另一头的李贞却显然还并未意识到,自己这看起来鲜花着锦的处境中,到底潜藏着多少危机。

    许州的官吏之中有试图潜逃的,被胁迫着重新加入了队伍,在明面上还是为他们传递檄文和军报之人,却根本没有几分斗志。

    他只看到,当自己从官吏之中选拔出了个最有才干的人,许诺缔结儿女亲家的姻缘后,意图多混出些功劳的人自然要为了成为皇亲而拼一把,各自操练兵马勤劳,使得营中处处都有呼喝之声。

    为了确保此行能够出征顺利,他还将许州的道士和尚也给请到了军中,如同当年的泰山封禅一般,占卜出了个进军的好日子,又让他们给身边士卒分发护身神符。

    至于那些前来投效的世家,更是表现得让人无比满意。被他们所带来的人马比起寻常的府兵要健壮得多,想来真到了作战之时也能杀伤更多的敌人。

    倒是有个打过仗的将领提出了自己的困惑:“眼下各方亲王都有自己的部从,自河东道过来的太原王氏、河东裴氏,从河北道过来的赵郡李氏也都有自己的部曲,越王坐镇中央,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听从指令,而非各自为战呢?”

    李贞一边翻着下头送来的物资军备统计,一边满不在乎地答道:“两军相逢,自是勇者为胜。妖后无德,天下人人得以诛之,以图重建我李唐基业,何来各自为战之说。”

    人多势众,说的便是他们这边的情况。

    这洛阳关隘在数万精兵的冲撞之下,势必难以维系住多久。

    就算真有各自为战,那也得是收复洛阳之后的事情。也不知届时这个皇位之争,是不是还需要他再拉拢到一些人手。

    那将领哽住了一瞬,只觉越王将话说得如此信心满满,已是全然无法听进去劝阻的样子。

    在越来越多的人手齐聚麾下之时,他先前被火枪所慑的惶恐,也更是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可为什么……

    为什么当先一步到来的不是他们攻破旋门关,而是李清月带兵来袭的时候,在越王李贞的脸上会只剩

    ()    下惶恐之色呢。

    他不该身先士卒地杀到前方,给其他部将一点对敌的信心吗?

    然而他所做的却不是领兵抗敌,而是回头朝着队伍之中怒喝了一句:“你们给我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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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谨哆嗦了一下嘴唇,没能在此刻直接将那句回答给丢出来。但他觉得,就算他没有开口,李贞应该也能从这两军对垒之中,看出两方最为直接的差距。

    被李清月所统领的河南道府兵,和被李贞所统领的联军,到底哪一方更有军队的气场,完全不必多说。

    对面陈兵列阵之间战车已然先行而来,后方则是一步步往前的掣盾甲兵,在日光之下便宛若一片滚滚黑浪,以稳定的速度往前推进。

    明明他们这一边就如李贞所说的那样,人数要多出不少,却像是被困在了一块地盘有限的孤岛之中,眼看着就要被这出黑浪所吞噬。

    不,他们倒也并非束手就擒。

    一见李元谨这个皇叔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李贞直接下令,让被他提拔为大将军的汝阳县丞带着相州府兵出战。

    这些府兵自他担任相州刺史之时,便在他的麾下效力,又先一步穿上了最为精良的甲胄,合该在此刻的兵车交战中扛住对面的攻势。

    但在他们的对面,那些被临时征发的河南道府兵,简直像是一群疯子。

    面对着兵甲精良的士卒气势汹汹袭来,随着军旗的指向,他们没有任何一点退缩与逃避地朝前推进。

    相州府兵所形成的刀锋之势,在撞向着黑浪时,就这么被瓦解在了浪潮之中,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一点以攻代守的作用。

    李贞含怒咬牙,看到的却是那些敌军直接将来犯队伍的人马全部砍杀殆尽,而后像是领到了什么天降惊喜一般继续呼和着前进。

    好在,他这一边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当他转头朝着军中的其他队伍看去时,就见除了涣散后退的队伍之外,还有另外一路兵马,正在李元嘉长子李撰的带领下直取敌军侧翼。

    虽然对方没有听从他的军令行事,甚至是趁着他这头损兵折将才找到的进攻机会,但在那一路兵马行动的当口,李贞也暂时无暇顾及那么多的东西。

    倘若那头能打出点名堂来,或许他们这边就能站住脚跟,重新聚拢人马发起反击了。

    但李清月又如何有可能给他留下这样的机会。

    李撰所带领的兵马还未能抵达侧翼,就已被一队骑兵拦阻在了当场。

    居于中军的太子端坐马背,并未有所动作。那些由她手下精兵统领的骑兵却已刀戟寒芒直指李撰而去。

    韩王李元嘉精通文墨,倒是对这个儿子

    ()    的骑射功夫并未松懈于管教。

    可在这些真正厮杀于战场多年的士卒面前,他这点至多用于打猎的骑射工夫,哪里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在这侧翼交锋刚刚展开的时候,他在箭雨和骑兵的冲锋中就已然显示出了左支右绌的架势。

    然而到了此刻他才想要撤离此地,显然已经太晚了!

    更何况,李清月给这些士卒下达的指令里,只有一条准则——

    皇亲国戚也好,世家贵胄也罢,没有哪个人是不能被诛杀的。

    若能有幸杀了亲王,那就按照上功封赏!

    她从未让自己的许诺对士卒失言,今日也是同样的。

    李撰正想调转马头,已有数名士卒所结成的队伍撕开了在他面前的庇护。

    而其中所乘马匹最为精良,兵器最为锋利的那一个,便承载着同“火”士卒的期待挥刀而来。

    李撰面色惨白地举兵迎接,却在慌乱之间难以让自己保持住对马匹的驾驭,那一记沉重的刀砍虽然没有割下他的头颅,而是撞在了他的刀兵之上,却直接将他自马背之上拍落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一记长刀本就距离他不远,直接调转而来挥在了他的身上。

    从李撰落马到身死,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那些随同他出战的士卒,在将领身死的迎面打击前,根本难以做出任何一点有效的还击。

    自越王李贞所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片血色随着李撰的消失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而那一支骑兵也已毫无停留地在转向的军车掩护之下,朝着他们这一边冲杀而来。

    目标,正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世家私兵。

    李贞满怀希望地朝着那头看去。

    他倒也不指望他们这边能直接反败为胜,只求这些看起来就久经训练的壮士能阻遏住敌军的脚步。

    但他大概是没有这个如愿的可能了。

    在突然响起的擂鼓进攻之声里,这些世家私兵也不过是日光之下的泡沫,只在第一个照面的对峙中,凭借着锻炼出的力量短暂发出了一阵兵器交击之声,就已被冲破了戍守的屏障。

    太原王氏奉命前来的贵公子昨日还为己方军队英武不凡而骄傲,在这转瞬之间就已如丧家之犬一般试图奔逃而走。

    可后方的兵马撤退得太乱,又是他自己选择了跻身在前,在此刻的混战局面下,他唯一的结果,便是被一支凌空袭来的羽箭洞穿了喉咙!

    他甚至都没能得到任何的一点重视。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的竟是这样的一段对话。

    “这人是亲王吗?”

    “好像不是吧。他的手下比刚才那个黄国公的队伍差多了。”

    “……那他能算多少军功?”

    要不是他已变成了马蹄之下分辨不出面貌的死尸,他真是高低也要跳起来和这些家伙辩驳一番,在这五姓七望传承数百年的世道里,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地位哪会比亲王低多少。

    但很可惜,他说不出话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人群之中不知由谁发出的一声惨呼:“那是镇国公主的军队啊——”

    她征战在外多年,何曾有过败绩,更是屡次打出过以少胜多的战绩,那在今日,局势只怕也不会有任何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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