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少年往事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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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的手骨因用力而青筋微颤。

    张容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李令歌明知故问:“什么话?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她心笑:我怎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李令歌娇声挨过去:“我只想跳一支舞给你看……老师,你不是快成亲了吗?等你成亲后,你必然避嫌,说不定都不教我读书了……但即使到那时候,即使到你很老很老、我也很老很老、即使你再不当我的老师了……到了那一天,你也会记得,不会跳舞的帝姬,给你跳过一支舞。”

    天真的少女给他下蛊:

    “老师,你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我的。”

    --

    张容沉默。

    --

    接下来,这对师徒,似乎过了一段平安无事的日子。

    平静的……张容都快忘了小帝姬对自己的爱慕。

    但一日傍晚,张容批改完功课,收拾书具时,坐在他旁边的李令歌趁他不备,忽然倾身。

    她贴着他的耳:“老师,我喜欢你。”

    张容被她靠近的半边身发僵,眼睛不受控地睁大。

    他几乎立刻扭头看她,他喉结滚动,他那句“不喜欢”的拒绝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李令歌比他还要快。

    李令歌说完就逃。

    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一样窜起来,飞奔过去抓住那个拖拖拉拉的李明书,拽着李明书逃出凤凰台,留下一串快活的笑声。

    张容怔坐原地,任由落日吞没自己。

    他眼中浮起羞涩的笑,脸一

    点点绯红。()

    但他很快又藏起自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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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张容心中自此有了一个秘密。

    原来有人说出来喜欢自己,比自己猜测的,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是他该怎么办?

    --

    张容更努力地沉默。

    --

    李令歌却是不要他回应什么。

    他每次要拉下脸,和她谈那事,她便要捂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我只想听你讲课,不想听你说其他的话。”

    李令歌眨眼睛:“老师除了授课的时候,都怪讨厌的。”

    张容:“臣这般讨厌,真是辛苦殿下了。”

    李令歌判断他没有要拉住她拒绝她爱意的意思,便放下捂耳朵的手,笑眯眯:“我甘之如饴嘛。”

    --

    李令歌不想听老师拒绝自己,可也见不得老师被欺负。

    有一日,李令歌从宫女那里听说,张家挑媳妇,又挑到了一个什么高家。据说十分般配,但是那家娘子却高傲无比地写了信,私下拒绝了张容。

    李令歌气得跳脚:我都得不到的老师,你居然敢拒绝!

    次日,李令歌在宫中见到张容,趁着弟弟还在打哈欠不肯过来前,李令歌向张容打听此事。

    张容前夜熬了夜,脸色有些差,看着病恹恹,十分像为情所困的模样。

    张容:“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李令歌气:“她怎么敢!凭什么拒绝?而且老师并没有追慕过她吧?她就觉得老师一定看上她了?直接越过两家长辈给你写信,这个娘子太不知规矩了!”

    张容瞥她。

    张容道:“我倒十分欣赏她。敢于反抗家族的娘子,在这世间,都十分珍贵。”

    李令歌:“可她拒绝你,她都没见过你,就拒绝你……我诅咒她嫁给一个远远不如老师的郎君!”

    张容莞尔。

    他本不应笑。

    但他垂着眼,却是没有掩住那个笑。

    他听李令歌骂了半晌,他只说:“殿下是帝姬,不应口出秽语。”

    李令歌不管他。

    她的老师端庄正直,温和雅致,是世间那类最接近完美的郎君。她从不曾见他大哭大笑,也不见他诋毁过谁,更不见他稍有不体面之事。

    他是那样洁白的人,容色修瑾,温润如玉,使人见之欢喜。

    她格外想得到他,她小心翼翼地施展手段,想博取他的好感,想博得他的爱——

    她如此努力,如此小心翼翼怕毁坏的郎君,怎能有女子拒绝他?

    李令歌是不高兴的。

    张容不说那高氏娘子,李令歌替他骂。

    他竟被她逗笑。

    他向后靠坐,稍微放松、唇角露笑的样子,让李令歌心动万分。为了博他一笑,她使尽手段。

    张容摆手:“够了够了,殿下不能这样。”

    之

    ()    后小皇帝到来,李令歌收敛了自己,张容才沉静下来,不露出失态模样。

    --

    可张容是知道自己失态了的。

    当夜,张容从宫中回到家中,躺于榻上望着青帐,脑中反复浮现的,都是李令歌言笑晏晏、生动十分的模样。

    他只是想着,便心跳加速。

    他伸手摸自己的唇角,知道自己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摸自己的心跳,承认他在一日日心动。

    他意识到这个不可逆的发展,心中几多迷惘,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决定,自己不可这样沉溺下去。

    他曾用沉默来对抗李令歌的爱慕,而今看来,似乎失败了。

    可他又怎敢继续沉溺?

    张家是个大染缸,是他父亲的一言堂。他每走一步,都受制极多。他初出茅庐,才入朝堂,想成为父亲的对手,想能反制父亲,已经十分难。

    而李令歌身份又何其特殊。上有寡母下有幼弟,君臣之间本就互相博弈。站在输家那一方摇摇欲晃的皇室,如何与世家相处,在漫长的时光中,在李明书长大前,这都是李令歌的难题。

    张容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十八岁的张容告诉自己,我不能接受帝姬的爱意。我保护不了她,我无法在朝堂与皇室的争斗之下护她全身而退,我不能害了她。

    一个男人,若是拥有一个身份十分复杂的爱人,若是护不住那个爱人,有何脸面顶天立地。

    --

    于是,张容有了一桩离开东京的差事。

    是南方发生水灾,人手不够,东京派官员去赈灾,张容便去了。

    李令歌并不阻止,也不哭闹。

    李令歌偷跑去张家,然而要帮张容收拾离京的行装,要为他带上许多远行的衣物。

    张容:“……”

    张容制止她:“这不是殿下该做的吧?”

    李令歌理直气壮:“你家中没有女主人,我又是你学生,帮老师参详一下有什么错?难道老师这么大了,还要你娘帮你收拾行礼,不妥吧?”

    张容:“臣不能自己来?”

    李令歌笑:“你是男子,不如我心细。”

    李令歌掰手指,竟然雀跃:“你可以出远门呢……真好。”

    她一辈子恐怕都离不开东京。

    若她有一日离开了……只能是不再受宠,被发配去封地。一个回到封地的帝姬还有什么前程?到了那时候,她恐怕会失去一切。

    张容道:“臣是赈灾,不是游山玩水。”

    李令歌:“可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游山玩水啊。”

    李令歌坐于他旁边,央求他:“老师,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张容不动声色:“为何?”

    李令歌:“那样的话,你去过哪里,就都可以讲给我听。你走遍每一寸山河,就好像带着我一起去……你回来讲给我,就如同我亲临,陪着老师一起。”

    李令歌:“好不好?”

    李令歌:“你不疼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最善解人意的学生,求你一件这么小的事儿,你都不同意吗?你好坏啊。”

    张容忍俊不禁。

    世上怎会有这样怪里怪气逗他的坏蛋帝姬!

    他被她逗得靠在墙上,努力忍笑。他拼命说服自己,说自己是老师,不能总在她面前笑……可是她仰着脸都快跳入他怀中……

    张容只伸出手阻止她:“注意分寸。”

    但他还是无奈答应了她:“我若是有空爬山玩水,会告诉你的。”

    李令歌满意。

    李令歌道:“你会想我吗?”

    张容:“不会。”

    李令歌:“那我便将你的份儿一起想了。我日日在宫中数太阳数月亮,盼着老师回来。”

    张容笑容收了,垂目沉默。

    李令歌问:“你生我的气吗?”

    张容诧异看她。

    她眼中有些不安:你是不是被我吓跑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对我的爱慕,十分困扰?你不好意思说,才打算离开?你的离开只是一个短暂离开,并不是结局,并不会是永久,对不对?

    张容心软下去。

    张容慢慢道:“臣有些麻烦的事……臣需要想一想。这些事和殿下无关,殿下不必自责。”

    李令歌道:“那我能不能任性一下?”

    张容的“什么”还没说出口,李令歌忽然直起腰倾向他。他浑身僵硬间,李令歌搂住他脖颈,抱住他腰身,埋入他怀中。

    --

    她抱着他。

    她小声:“老师,你让我抱一抱你,再生气。”

    一息。

    张容:“下去。”

    李令歌哼哼唧唧,气息拂在他耳边,大约是一个“不要”的嘟囔。

    两息。

    张容额上生汗:“下去。”

    李令歌:“小气死了,再抱一会儿。”

    三息。

    张容闭目哑声:“我真的要生气了。”

    李令歌这才退开。

    她哭丧着脸:“你可以生气了,你可以打我手心了,可以罚我抄书了。”

    --

    张容离开了。

    他最终没有罚她任何事。

    此时他并不能准确道出自己的心事,并不完全明白——

    若有朝一日,他当真有机会走遍山河,踏山望水,他最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李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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