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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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门新雨绵绵,木屋中声音喑喑。

    张行简仰着颈,被沈青梧亲吻,起初抗拒,起初自暴自弃……

    他甚至为此嘲弄。

    为此暗恨。

    觉得她只用这招对付他,这招凭什么次次管用。她心中最在意的人不是他,凭什么要他一直迁就呢?

    他无法忍耐。

    但是……沈青梧热情地拥着他,抱着他脖颈。他自我逃避时,她亲吻他蹙着的眉、闭着的目、紧抿的唇、微动的喉。

    她耐心地叩他齿关。

    张行简渐渐活了过来,渐渐脑子不清醒起来,沉溺于其中。

    他张开嘴换呼吸时,她如愿入门。二人舌尖抵触间门,骨缝间门都渗出难耐的酥意麻意……这让张行简睫毛颤得更加厉害。

    他心动于这种亲昵。

    身体也被这种亲昵牵扯。

    在两人争执前,他们双双喝下了被下药的酒,却都怀着各异心思,而一直与对方周旋,没有成事。最后,沈青梧与张行简双双入水——那个时候,再强的药性,也要被冰冷的水泡没了。

    而今旧情重燃。

    旧事重来。

    张行简真的很失望,很伤心,很难受。她真的是他经历的最大挫折,她说为了博容时,他真的觉得他的爱要死了,他赢不了博容,他心如死灰……

    求什么情要什么爱。

    算了吧。

    他根本斗不过她的心狠,也争不过博容的影响。

    但是……而今,沈青梧的手在他失神之际,轻轻地揉到他下巴处。她亲得不太方便,便勾着他下巴,让他低头,方便她。

    她渐渐霸道起来。

    热意渐渐燃烧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什么恨啊自厌啊,全都要消失,全都要为情所绕道。

    张行简睫毛颤如蝶翼,被她的睫毛轻蹭。

    他僵硬着动也不动,推拒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他勉力维持的是一动不动,是绝不回应——是他仅剩的尊严。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少见多怪,和沈青梧做这种事的感觉,真的很舒爽。

    沈青梧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她之前抗拒张行简的时候,都要被他的身体吸引;而今她不抗拒时,那些感觉通通泄洪一般淹没她,她一点点收紧手,扣得他下巴一片通红,燥意连连。

    沈青梧心中恍然:原来如此。

    她最开始舍不得的,就是他的脸,他的身体。这么久的时间门,她并没有一点进步。

    世上怎会有郎君亲起来如此舒服,怎会有郎君的唇这样柔软,他身上的气息凉凉的,那点儿衣裳上的熏香味几乎闻不到……她像是沐浴在月光下。

    她渴望月光更加清澈一些,更加清晰地落到她身上。

    一段痴缠半途需要休息,沈青梧呼吸凌乱,脑子里记得“得说清楚”,她才忍耐着停下来,睁开眼看

    张行简。

    他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在偷偷看她。

    沈青梧被这个样子的张行简惊艳得目中噌一下亮极:

    气息微微,眸心潮润,面如霞染,红唇被凌,衣袍散乱。

    在她的欺负之下,他抵墙而坐,半散的长发更加凌乱了。乌黑发丝贴着他面颊,他悄悄观察她,这样的神色,既招人,又可爱,还有几分张行简特有的……

    狡黠。

    沈青梧知道自己脸一定发烫。

    她任由张行简观察她。

    张行简慢慢说:“什么意思呢?”

    沈青梧向来直白,但此时,也许是他一直看着她,也许是她违背自己一贯准则,让她些许害怕。他的询问,也让她羞恼——

    天打雷劈的话,他听不懂吗?

    他的聪明呢?

    沈青梧的脸一点点红,半晌说不出口。

    沈青梧凑过去,再在他唇上亲一下。

    她低头,在他脖颈处停歇,闷闷哑声:“听懂了吗?”

    张行简不动声色:“不懂。”

    沈青梧抬头。

    张行简看着她。

    张行简轻声:“沈二娘子往往复复整日纠结,一会儿和我说话一会儿不理我,沈二娘子一会儿记挂博郎君一会儿担忧杨郎君一会儿还有江陵小郎君,再有什么陈郎君让你牵肠挂肚。我真是不懂。”

    沈青梧惊愕:“什么陈郎君?”

    她都不认识姓陈的!

    张行简一滞。

    他说:“我凑数的。”

    沈青梧一呆。

    然后她竟然笑出了声。

    她的笑也许表现得太快乐,让张行简羞怒起来。

    他推她:“起来!”

    沈青梧才不起来,她一下子拥抱住他。张行简本就打不过她,又因她此时一身伤,他不方便动作,只怕自己哪里让她伤得更重……

    他犹豫间门,沈青梧凑过来,舌尖在他脸上那道伤疤轻轻舔一下。

    张行简吃痛,受到刺激,他“唔”一声,颈向后仰。

    沈青梧盯着他的脸,伸指在伤疤周边擦了擦。她观察许久,见这道疤果然只是皮肉伤,她才放心。

    俊美清净的郎君脸颊上多这么一道血痕,是有几分妖冶的。沈青梧这种没心肝的人,在他转脸看她时,甚至是先被他的这份妖冶美艳所惊艳,其次才是心疼。

    沈青梧盯着他的脸:“虽然这样也很好看,但是我听说,在朝为官是不能毁容的。你还是要上药,不留疤了,才更好些。”

    张行简面无表情:“跟你什么关系?你在乎?”

    沈青梧承认:“我在乎。”

    他噎住。

    他冷笑一声。

    他目中波光流动,别过脸去。他像是怀疑,又像是有点心动……

    沈青梧忍不住伸手勾他衣带。

    他拍开她的手。

    张行简微厉:“别

    动我。”

    沈青梧:“……”

    沈青梧:“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张行简道:“我怎么打得过你?”

    沈青梧便松开抱着他脖颈的手,她展开双臂让他看。她衣衫是他穿的,不知她在被褥中怎么折腾,衣衫又乱了,玲珑身形若隐若现,胸前半露雪光让他……

    张行简蓦地撇过脸。

    他脸红透了。

    沈青梧:“我不动手,我也受伤了,现在真打起来,你我武力在半数之分上。你若想推开我,若不喜欢被我欺负,将我揍一顿就是,推开我离开木屋就是。

    “我现在必然没力气追你。”

    张行简瞬间门生气。

    他转过脸来冷冷看她:“打打打!你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吗?你只会用决然手段来证明感情吗?你非要用极端手段吗?

    “你故意的吗?你不知道我、我……”

    ——不知道他舍不得她吗?

    他说不下去。

    沈青梧目光微慌。

    她被他骂了一顿,在他失神时,她笨拙地靠近他,小心地扯他袖子。

    他低着头不说话,似十分伤怀……沈青梧想了很久,一字一句:

    “张月鹿。

    “我不喜欢博容。”

    他睫毛颤了颤,依然没抬头。

    沈青梧努力去思考他在乎的,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真的不喜欢博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前诱导我,试图让我相信我喜欢博容……”

    张行简打断:“我没有诱导。”

    他道:“是你听不懂我的话。我顶多是、是……”

    沈青梧:“吃醋?”

    她见他脸一僵,似乎又有消沉之意,她见好就收,不敢多说话刺激他。

    沈青梧:“我真的没有对博容心动过。他曾经对我非常好,在我不知道那是利用时,我也没有心动过。他是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但是他其实有更喜欢的那个学生……对我来说,他确实很好,但是只是很好。

    “我从来没有因为他犯过糊涂,我发现他利用之时,想的也是和他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我没有那种不甘心,那种意难平……”

    沈青梧平静:“我的不甘心,只在你身上有过。”

    他脸色好了起来。

    他微微抬脸,向她望过来。

    二人对视半天。

    张行简:“你发誓,你绝不为博容而抛弃我。”

    沈青梧干脆利落:“我绝不为博容而抛弃你。”

    张行简得寸进尺:“你不会为了博容而犯糊涂。”

    沈青梧很冷静:“我不知道你的‘犯糊涂’的意思,所以我不能保证。但是我大约明白你的意思,这一次弄出这种事,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我日后会努力去相信你的,我懂的。”

    张行简心想:你懂个屁。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在乎。

    张行简继续询问:“你喜欢博容还是喜欢我?”

    沈青梧迟疑。

    她一迟疑,他便开始神色淡下去。

    沈青梧如今对他的情绪变化熟悉非常,他脸色才不对,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久了。

    她连忙:“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我理解的那种的话,我更喜欢你。”

    于是,轮到张行简思考沈青梧理解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了。

    沈青梧安静坐着,坐姿如松,张行简回过神时看她一眼,见她宛如一个正在被老师考究学问的乖学生,不提成绩如何,首先态度十分端正。

    张行简腹诽:差学生真是文具多啊。

    但是他眼眸已经神色温软下来,对她的喜爱之情重新开始回来。

    张行简最后问:“我这么说吧——我与博容一起掉水里,你救谁?”

    沈青梧张口。

    张行简不等她说话,就快速补充:“我和他都不会水,水性都一般差,岸边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帮忙。你救了一个就得淹死另一个,你选吧。”

    沈青梧呆呆看他。

    张行简一脸平静。

    四目相对。

    沉寂在二人之间门徘徊。

    沈青梧低下头。

    到了这一步,张行简耐心地等待着。

    他喜欢她。

    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得发疯。

    可如果她心里始终有一个人的位置,他始终赢不了,那么……他也不要了。

    张行简淡声:“沈青梧,我告诉你,此次重逢,我说过我在感情上会算计你,那我确实在感情上撒过很多谎。

    “接受你和旁人成亲,是骗你的。”

    沈青梧抬头。

    张行简靠着墙,慵懒冷淡,眼眸含笑。他的笑意不到眼,是他平时待人时那种疏离而客气的微笑。这种微笑,是他的修养,也是他的自我保护。

    他永不对人露出狼狈一面。

    他绝不让人看到他输得凄惨的一面。

    张行简温温和和:“说能接受你和其他郎君在床上翻云覆雨,也是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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