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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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他所说这般单纯。

    “若非荔氏遭逢巨变,如今的荔府怕是连门槛都被媒婆踏平了。”谢兰胥若有所指道。

    “子不教父之过,父之过却和子没什么关系。”谢凤韶沉下脸,“要不是荔乔年当初大逆不道,荔家人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凤王似乎对荔乔年有些不忿?”

    “我只是觉得无辜受累的人可怜罢了。”

    凤王避重就轻道。

    究竟是可怜无辜受累的人,还是可怜无辜受累的荔知。

    谢兰胥心中已有数了。

    当天,他出了凤王府,马车在城中转了几圈,甩掉可能的尾巴后,停进了葫芦胡同。

    荔知下值回家,看见的就是谢兰胥坐在她的卧房里,平静喝茶的样子。

    虽说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荔知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走到谢兰胥身后,弯腰环住他的脖子,比平时更亲密地在他耳边讲话。

    “阿鲤,你在等我吗?”

    “我在你的府上,不等你,等黑火吗?”谢兰胥凉凉道。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荔知就知道他心里憋着不快。

    这不快还一定和自己有关。

    “谁在外边给你气受啦?”荔知笑道,“难道是调查进行得不顺利?”

    谢兰胥看着她的眼睛,避而不答。

    “我饿了。”

    “我让下人准备夕食——”

    谢兰胥直直地望着她:“你说过,你厨艺很好。”

    荔知在流放的时候,确实说过这话。谢兰胥一说,她就想了起来。

    “那就吃饺子吧,我调的饺子蘸料谁吃了都说好。”

    荔知转身来到东跨院的小厨房,谢兰胥像条颜色浅淡的鲤鱼尾巴,轻轻缀在身后。

    劝走要帮忙的嘉穗后,荔知自己完成了生火这一对普通大户小姐来说格外艰难的工作。

    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下人们见人下菜,要想填饱肚子,她时常需要自己动手。

    生火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冬至

    刚过不久,家里现成的饺子还有不少。荔知将白白胖胖的几十个生饺子扑通下锅,变成白白嫩嫩,香气扑鼻的一盘熟饺子上桌。

    谢兰胥在荔知期待的目光下夹起一个饺子,轻轻沾了沾蘸碟,放入口中。

    “怎样?”

    谢兰胥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错。”

    他将手中的长箸递给她。

    “你也吃。”

    “我就算了,我刚刚碰了柴火,还没洗……”

    荔知话没说完,谢兰胥就重新拿回长箸,夹了一个饺子蘸料后伸向她。

    “啊——”他说。

    “啊……”荔知不由张口。

    胖嘟嘟的饺子落进了她嘴里。

    在谢兰胥的目光中,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阿鲤喂我的饺子,比平时更好吃了。”

    “那就多吃一点。”

    谢兰胥也毫不吝啬地一个接一个地往她嘴里塞饺子,直到她告饶才罢休。

    你喂一个我喂一个,一盘饺子很快见了底。

    “你回来京都已有一段时日,和从前的友人见过面吗?”谢兰胥状若无意道。

    “友人?”荔知一愣,“你说的是闺中手帕交吗?”

    “男女都算。”

    “阿鲤是在挖苦我吗?”荔知苦笑道,“主母走亲访友不会选择带我这个庶女,旁的人家的嫡女到荔府走动,也不会想和一个庶女交好。要说好友,我的好友只有自家几个姐妹。”

    “可我听说的却是,”谢兰胥神色微妙,探究的目光落在荔知脸上,“荔乔年有意送你进宫,平日便有意让王氏出门走动时带上你。”

    荔知心跳一滞。

    破绽。

    她必须立即修补的破绽,否则一个谎言又会连出一个谎言。火终会烧破包裹的纸。

    “主母不喜欢我,对于父亲的命令,也只是阳奉阴违罢了。我每次出门,都像泥塑玩偶受人摆弄,哪里能交到什么真心的友人呢。”荔知说。

    她猜不透这番话有没有取信谢兰胥,就如同谢兰胥同样猜不透,她对他说过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的理智分明已经决定信她,可他的本能却在提醒她,那副昙花般纯洁无瑕,一心为他的形象里,丝丝缕缕的不和谐。

    第二天,谢兰胥带着凤王府提供的帮手,迅速开展调查,大肆抓捕大街小巷传播流言的人。

    流言总有源头,顺藤摸瓜下去,大理寺狱中多了好几个可疑的人犯。

    对于这些吃硬不吃软的地痞流氓,谢兰胥亲自用刑具招待。

    上次审问教书先生的时候,他旁观了高善熟练的用刑技巧,收获颇多,正好试验一番。

    他其实已经知道幕后的黑手,以及实施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还不行,他需要能提供给皇帝看的证据。

    人对已经知道的东西是没有好奇心的。

    尽管人犯在凄厉的惨叫,谢兰胥却已经神游天外,回到了

    有着饺子香气的昨夜。

    那一晚,他到底没能问出他想问的话。

    依然不知道,凤王和荔知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数面之缘。

    他凝望着她歪着头,微笑中略带不解,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的脸,第一次感受到某种事物不受掌控。

    他无法相信,却又不想怀疑。

    他无法离去,却又不想深陷。

    世界那么广阔,他却希望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他以前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荔知的眼神会落在别人身上。

    但如今一想——

    谢兰胥手中的碧玉拆信刀,刀尖忽然刺入人犯的胸口,大约是以为谢兰胥丧心病狂要挖他的心脏,绑在十字架上的人犯发出恐惧至极的叫喊。

    “啊,一不注意。”谢兰胥拔出拆信刀,微笑道,“抱歉了。”

    人犯涕泪横流,呜呜哭着。

    “我说……我说……”

    谢兰胥望着出神时不知不觉在人犯胸口刻下的荔字,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走到火盆前取出赤红的烙铁。

    人犯浑身战栗,满脸绝望:“别别别,我都说!我说!是有人收买我们,是——啊啊啊!”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响起烤肉的滋滋声响。

    谢兰胥宽衣大袖,面无表情站在这血污垢重的牢房之中,手中的烙铁紧紧贴在惨叫不已的人犯胸口。

    赤红烧毁他流露的心迹和片刻的动摇。

    荔知只能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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