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晋江正版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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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流放地是太阴府下一座叫森州的边陲城市,眼下是冬天,城楼积雪,城内冷风吹拂。

    而刚才偶遇的巡逻骑兵,恰是太阴闻名遐迩的“仇军”的一名裨将,听说了来龙去脉后,带他们一起回了城内。

    谢无炽跟人进了监司,时书蹲在门外的树根底下,撑着白净的脸,和留守的许二郎说话。

    时书问:“押送了人,你们是不是要回东都了?”

    “回,这一趟出门太远,本来出府路时就该换一批差役,不过谢大人身份紧要,这才让咱们刑部的人一路押送到太阴府。”

    时书明白,和他的交情也就这俩月:“好,以后我如果还回来,到高华楼请你吃饭!”

    许二郎舔嘴巴:“好啊,高华楼!我还没吃过呢。”

    谢无炽进了门有片刻时辰,时书疑问:“怎么还不出来?”

    许二郎往里瞅了眼,大剌剌安慰道:“别紧张,谢大人如今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的官员想必能够善待他,也许只是谈公务耽误了。”

    时书:“名满天下?”

    “正是名满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听我师父说,官员起落得势是常有之理,谢大人早已步入宦海,在众人眼前登场,指不定未来哪一天,再次起用,就是一步登天啊!”

    时书思考他的意思,似懂非懂。

    在官场,首先要入场。谢无炽已展示出了他的才能,卦象上写: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做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登场,步入朝局,进入了所有人的眼中,且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被贬,不过是站队问题,没讨了陛下的喜欢。下次若能契合当权派的执政观念,便能再次起复,重回京城。

    许二郎道:“低谷期么,龙场悟道,悟出来就好了。”

    龙场悟道。

    时书扒拉着一堆雪,明白了这两个月谢无炽总安安静静的原因。

    这么酷吗?

    “我师傅叫我了,走了啊!下次见!祝你一切顺利!”

    许二郎急匆匆追上了其他几位衙役。

    时书等他走很远了还在挥手。站起身,腿被一个跑过的小孩儿撞到,不觉将这座城市打量了一番。楼头并不高,城内风沙漫卷但人居甚多,且眼下刚过了新年,请神祝福和祭祀的景观大有人在,城内缀着爆竹和红纸,一派隆冬中热闹的景象。

    森州地理位置重要,有重兵驻守,城内集市热闹,许多都是军户的家眷妻女,还有不少百姓的面目兼有和大旻的混血,这么多人,把森州这座城市经营着,给人一种安定而又不安定之感。

    “森州有哪里特别?”时书回想起刚才路上那些军人的介绍,“二十年前大旻叛乱,将森州屠城过一次,人口杀绝。多少万?十万?十五万?后来大景的将士们夺回之后,重新迁入人口,经过二十年之久,这座城市才有了现在的面貌。”

    时书想:“这就是和谢

    无炽的新家了。”

    时书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早已结冰,用腮帮子暖着一点点融化,迟迟不见囚衣从监司门口出来。

    片刻,听到有人在打拱,正言辞激烈地说话:“没事,杀了那几个大旻的小卒,有什么关系?对面安敢发难?”

    “本就是茶河以东大景的土地,自己追逐而来,被射死了活该!还要多谢你勇武,扳回一把。”

    “我看他们敢!正愁利剑生锈不堪磨,早就想跟他们打个痛快了!”

    时书转身看到一袭身影被从门口送出,穿着暗青色长衣,满头乌秀的长发用木簪束起,自带一股沉稳和干练高雅之感,步履十足的沉稳。

    时书第一眼没认出是谁,过了,才:“哎?”

    “哎哎哎哎哎哎?这位大帅哥是?”

    “这这这,这不是我们的——”

    和谢无炽说话那位将领面相劲悍,眉眼一股子狠意,非常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多岁,在护卫的引导下利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谢无炽转身缓慢地走来,时书弯着笑眼从老远开始拍手。

    时书表情非常到位:“我靠,谢无炽,你就换了身衣服,要不要这么帅!你想帅死我吗!”

    谢无炽抬起眼,微笑道:“嗯,我自由了。”

    狂喜充斥在时书的心间:“好好好,真好,再也不用戴着那具恶心的玩意儿走路,这下又做回了自己。流放三千里,也不过如此嘛!”

    谢无炽头发染了几片雪絮,伸手轻轻地拨弄开,神色似乎有些渺远,但又潜藏着阴冷之感。

    他似在回忆从东都走到太阴,从深秋走到寒冬,一路上狂风骤雨,风雪交加,晓行夜宿,其中还有负重的行枷和病痛折磨。

    到如今,原来也是一句:不过如此。

    晓来寒色,经风雨未,犹自清举。

    谢无炽点头道:“走到终点,回看旅途就短了。”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好。”

    时书实在太高兴,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前脑海中闪过念头“谢无炽喜欢男人”但立刻闪过另一个念头“难道能当街把我日了?”,随后,身体结结实实地靠在温暖的身躯。

    时书喝彩:“我俩真的厉害,太棒了太棒了!”

    谢无炽稳在原地,伸手接过时书没吃完的冰糖葫芦,替他拿好,用纸张裹着。另一只手放到他耳后,轻轻掌着白皙的后颈,指尖蹭了下他耳垂:“嗯,真好。”

    时书放开他,丰神俊秀的白净脸上满是笑意,一脸“谁能比我牛”,心里的喜悦无以复加。真好,可不要小看他和谢无炽的羁绊啊!区区三千里不过如此!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夸张的呼喊,时书回头,杜子涵正挥舞着手臂:“谢哥!时哥!你们终于到了!”

    时书:“杜子涵!”

    “是我是我!”

    时书问:“你安置得怎么样了?”

    杜子涵拎着一大堆菜,满脸欣喜:“都好都好,我算了算时间,你们大概

    今天到。那天在驿站谢哥给了钱让我来森城先置办院子,现在院子早已经买好了,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也铺得绵绵软软,你们这一路是不是很辛苦?快走快走!我买了一大堆菜!”

    时书伸手帮他拎东西,猛然想到了谢无炽对他的意见,转身去看:谢无炽,你有什么说法?

    谢无炽并未多言,神色恢复如常。

    时书一拍额头,猛地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要去服役吗?还去不去?”

    谢无炽:“先休息休息再去前线。”

    时书:“我们的卷王爹终于舍得休息了啊。”

    谢无炽说:“这段时间一直是你照顾我,我想陪你几天,再忙别的事。”

    陪我?

    你自己休息你的,关我什么事?说得这么暧昧?

    时书挥散思绪:“行,休息休息最好,我的意思是最好不干活。”

    说话怎么挺肉麻的。

    时书乱想时,没留意到杜子涵扭头正看着他俩,眼神观察。

    “?”看什么?

    杜子涵购置的院子坐落在一条小巷尽头,进门以后,果然收拾得整整齐齐,地面清扫干净,水缸里装着冰块,几间房屋明亮干净,一旁的棚户底下则是厨房,锅碗瓢盆全都添置好,有一种淡淡的家的温馨之感。

    杜子涵满肚子的话,刚进门就打开了话头:“我来了这一年了,除了收留我的人家,从来没睡过一天的房子。也是拿谢哥的钱,终于有房子可以住,太感动了。”

    时书:“你这么惨。”

    到现在,时书才跟他聊起来:“你多大?”

    杜子涵懂事地拿着菜去下厨:“我二十五。”

    时书:“你还在上学吗?”

    杜子涵:“对,我北航的,在读研二。你呢?”

    时书有种老调重弹之感,转过视线:“你问谢哥,他是清华的。”

    杜子涵:“你呢?”

    时书:“我……北体。”

    “卧槽!你还是体育生啊?”杜子涵听到这些熟悉的名词,再次老眼通红:“亲人啊,亲人。”

    谢无炽站在长廊下,看院子里的雪,对他们的话题并不参与。时书眼看杜子涵也不太会做饭,建议道:“让谢哥来,他做饭好吃。”

    杜子涵明显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很害怕他:“哥长成这样,还会做饭?”

    时书:“对,他心理医生建议过他,做饭,写日记,保持自律的生活,情绪能更稳定,所以会做饭。”

    杜子涵:“不是,他能做给我吃?”

    时书:“当然可以,我哥人真的不错。谢无炽,快来快来!”

    谢无炽垂下眼睫,看着这两个大事做不了,小事不会做的人,没说什么,拎着刀放到水盆中清洗干净,开始切菜洗菜。

    杜子涵一脸得了便宜不敢吭声的表情。

    时书看谢无炽拿刀,猛地,一段记忆开始复苏。方才在城门外,箭风凛冽,风雪吹乱

    了人的衣摆,谢无炽眼中染着暗影,一条腿踩在人的胸膛,慢条斯理将箭镞拔取,血便从喉咙汩汩地涌出来。

    时书对生死不再应激,但刚才大旻对逃民活生生的屠杀场面,却是第一次见。

    时书走到谢无炽的身旁,这寒冷的北方冬天没什么菜,只有一些家常的腌菜,和牛羊猪肉炖杂烩。时书盯着谢无炽切菜的手,忍不住道:“今天杀人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谢无炽:“我没想过。边疆的士兵也许每个人手里都染着人命。想多了,会缺少往前走的勇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来不怀疑自己。”

    时书眉头打结:“我要怎么才能做到像你这么强大。”

    谢无炽:“做不到就不做。”

    谢无炽似乎是会刻意训练意识的人,能做到什么场合想什么样的事,比如在性命悬于一线时,他绝不会产生怜悯和同情之类的情绪,只有杀戮。空下来后,或许才会想一想。

    时书看向天空:“好神奇的造物主,怎么造出完全不同的人。”

    时书回到原地,和杜子涵一起说话,杜子涵听说这件事,脸都有些扭曲:“我靠,真的假的?”

    恰好,饭菜做好,在房间内升起炉子,炭火把房间烤得暖烘烘的。杜子涵终于忍不住大倒苦水,说尽委屈:“我刚穿越过来就要饭,也试过去别人家打工,但没有户籍,很快就被官兵给抓了,把我们这些流民拉到另一个县城去屯种,我猜应该是军事边疆区。”

    “就在去的路上,我遇到了跟你们说的另一个穿越者。他也被当成流民给抓了,抓去服役,刚上大学一个小男生,快要被逼疯了,每天情绪都很差,但遇到我之后总算高兴一些了。”

    “我跟他一起去屯种区,本来还想着,就这样吧,先看看怎么才能活,没想到,那天我出门服役回来,发现他挂在屋梁上,给我留了封信,说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宁愿去死。”

    杜子涵把信翻给他们看,果然如此。

    时书拿着遗书,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杜子涵眼眶通红:“本来都说好了,一起生活,一起在这个时代过下去,但他走了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在想,能遇到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人?所以我偷了封凭由从军屯逃出来,一直在流浪,试图找到现代的人。”

    时书:“原来是这样,难怪遇到你。”

    杜子涵点了点头:“我在走遍大景的路上,听到百姓们传颂谢哥的故事,即有治理瘴疠,也有改革新政,说他痛打劣绅十分正直。我的知识水平有限,但也在想,会不会是一个特别的牛逼的穿越者出现了,正在进行这种先进的改变,我就往东都走,想找你们。”

    接下来,便是一路遇到的故事。

    时书:“还真让你赌对了,不过照你这么说,我来三个月遇到,接着一直跟谢无炽待在一起,运气还不错?对了,你多久碰到你那个朋友?”

    杜子涵思考着:“感觉没多久,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

    时书脱口道:

    “所以三个月不是时间限制,全凭运气?运气好的,甚至刚穿就能遇到同伴?”

    杜子涵:“看来是这样。”

    时书:“这什么意思啊?穿越,纯拐卖吗?”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完的话,谢无炽只是听着,很少参与。时书倒也想问谢无炽的意见,不过心中一顿,想到他对杜子涵的态度,褐色的眸子立刻开始转。

    谢无炽不喜欢杜子涵,至于具体的原因……

    “我不喜欢,有人介入你和我之间。”

    时书本来夹着块羊肉,手一下抖了,肉掉在碗里。

    杜子涵:“哈哈哈怎么了?”

    时书:“没事没事没事。”

    走到森城时便是下午,现在将饭一吃,时间便接近傍晚。也许是不可多得的安全感,寻觅到同伴时的温馨,杜子涵喝了很多酒,喝完红着脸指:“住宿怎么安排?我收拾了三间屋子,自己先在榻上睡了几天等你们,床都干干净净,等你们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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