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壹佰壹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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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怅雪听了这话,良久没说话。

    钟隐月望着他。沈怅雪神色平静(),面无波澜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点儿不像个听到仇人即将堕入深渊,生死都听自己的、大仇将要得报的模样。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篝火。

    呆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抬眼一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又愣了愣,一笑:“做什么都看着我?”

    钟隐月往旁一看,也才发现,除了自己,其余人也都看着他。

    “你是乾曜山出来的弟子,与他多有渊源。他眼下出了这等事,原因还是因着让白忍冬用邪术吃你的修为,我们自然最挂心你。”钟隐月说,“掌门表面说着一切随我,可意思无非是让我来解决。此事,我准备听你的,你想如何?”

    沈怅雪又沉默了。

    他突然迷茫了。

    钟隐月看出了他的迷惘,便说:“不知如何是好也没事,不如先想一想吧,我也还不知该怎么做。”

    温寒点头:“也是,突如其来的就把乾曜长老的事交给了师尊……任谁都要先想一想。”

    “的确太过唐突了。”苏玉萤也说,“先吃鱼吧,师兄,这鱼烤得可香呢。”

    沈怅雪朝她笑笑,点点头。

    一群人又围着火吃起了鱼。

    气氛不对,陆峻便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几个小孩又嘻嘻哈哈起来,身边拂过的风吹起院外竹林的叶响。

    沈怅雪却食之无味,没吃几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终于又抬起头:“师尊。”

    “嗯?”

    “我想去乾曜门那边看看。”沈怅雪说,“既然掌门都已同师尊这样说了,那想必,那处定然是已经水深火热了。我……我想先去看看。”

    他磕巴了一下,可神色坦然,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钟隐月点了头:“想去就去吧,我同你一起去。”

    沈怅雪听了这话,张口欲言,钟隐月又立刻接着说:“我在院外等你。若出了事,我便进去。”

    “若没出事,我就等你出来。”钟隐月说,“我知道你想一个人进去,但我没法放下心,这样行吗?”

    沈怅雪苦笑了声,点了头。

    “师尊多有费心了。”沈怅雪说。

    -

    夜色已深,乾曜门的院中却接连响起东西碎裂的巨大声音。

    歇斯底里的骂声从屋中传出来。又听一声巨响,好似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窦娴的尖叫声从屋子里响起来,好几个弟子纷纷从屋里惊慌失措地跑出。

    窦娴也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刚出来几步,里屋就一道剑风击出来,瞬间砍中她的后背。

    她一声惨叫,摔到地上。

    后背剧痛无比,伤口如火灼一般。那剑风中还裹挟着耿明机的火灵根法力,伤至四肢百骸。

    她用不上半点儿力气,爬都爬不利索。

    ()    身后杀气滚滚而来。

    她听见了脚步声。

    窦娴身子一僵,惊恐地向后望去。

    就见耿明机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往外走来,手上拎着的剑已经裹满血光与黑色的魔气。

    他的身形诡异地向下压着,活像被一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身上一般。

    简直像鬼上身。

    耿明机一手拎剑,一手捂着额头。他眉头紧锁,眼角抽搐,脸色因着怨愤而十分扭曲,简直就是个魔物。

    他一边往外踉踉跄跄弓着脊背走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都闭嘴,闭嘴……闭嘴……”

    窦娴惊恐万分,吓得惊叫:“师尊!师尊,是我呀!!”

    耿明机突然勃然大怒,手上一挥,又一道剑风劈出:“叫你闭嘴听不到吗!?”

    又一道剑风劈来,窦娴无法躲闪,生生受住了这一击。

    她一口鲜血喷出,倒到地上,动弹不得了。

    一旁的两个弟子吓得惊声尖叫。

    “闭嘴!!”

    耿明机歇斯底里地吼,两人吓得立马住了嘴。

    两个人吓得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紧紧相拥,瞳孔颤抖地望着耿明机,无助极了。

    “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

    耿明机咬牙切齿,捂着额头的手隐隐用力。他的脖子和额头上青筋暴起,指尖死死扣进了皮肉里,鲜血都流淌而出。

    他紧咬牙关。

    视线里模糊不清,心魔在耳边大笑不止。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见铺天盖地的黑气。

    “是呀!一个个都如此不懂他人苦楚!”

    心魔大笑着说,“修道至今,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除妖降魔,持剑卫道,你护了多少平民百姓!”

    “天决门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的剑所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可有了新的大乘,便一脚将你踢开了——根本无人在意你的功绩,也没人在意你的仇恨!”

    “你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公道,你的恨这般有理,他们却说你无理取闹……”

    心魔突然敛了声,凑在他耳边耳语,“你做的事,皆是压迫妖物。”

    “你为这天下苍生做事,他们却说你罪啊恶啊……”

    “这世道病了。”心魔附在他耳边,“该颠覆世道,该杀了他们……都杀了,一切便从头开始……”

    耿明机被说得心神动摇。

    可眼前黑气逐渐遮住了视线。

    他知道这是心魔,一旦随之动念,便万劫不复。

    于是他又一剑劈出,斩破黑气,也怒吼起来:“滚!!”

    心魔再次哈哈大笑。

    突然,眼前黑气散去,背上的重量也少了许多。

    耿明机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和着血,从脸上淌下。

    他死死瞪着地面。视线里的黑气散去,可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视线所及皆

    是一片模糊重影。

    正喘着粗气,他突然听见有人唤他。

    “明机。”

    已许久无人这样唤他。

    声音那般熟悉。耿明机喉头一窒,心上一空,有一瞬甚至不敢抬头。

    片刻,他抬起头。

    何成荫站在他面前。

    耿明机瞳孔一缩。

    何成荫一身白衣,身披雪一般的外袍。和从前一样,他手里依然捧着一枚镂空金玉花丝宫铃球。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里,站在稍远些的地方。

    耿明机呆呆抬头望着,却看不清何成荫的脸。

    他听见何成荫叹了口气。

    “真是白费了我为你谋划。”何成荫声音失望,“这么多年,你竟把乾曜宫弄脏成这样。”

    闻言,耿明机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他怒吼:“你说什么!?”

    “你为我谋划,便是让我杀了披着香儿面皮的狐妖!你要我放下,我如何放下!?”

    “你真是好谋划啊,外头说你助我手刃仇人,是不是真是如此,你心里还不清楚——”

    耿明机突然就有了力气。他气冲冲地疾步过去,正要揪住何成荫的衣领,对方忽然消散成风。

    耿明机顿在原地。

    心魔又在哈哈大笑,而后笑声渐散,风声四起。

    慢慢地,他耳边清明起来,他听见不远处竹林的风吹叶响。

    身边突然响起啜泣与呻.吟声。

    有人气若游丝地叫他师尊。

    耿明机转过身,终于看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窦娴趴在地上,后背上的血流成了血泊。

    耿明机白了脸色,神色再次扭曲。他张嘴刚要唤她,一口血却突然涌上喉头。

    他咳嗽起来,咳了一手的血。

    “看起来,已到极限了。”

    平淡得丝毫不起波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耿明机再次转身向身后。

    沈怅雪站在门口,表情淡然,面无笑意,抱着双臂,像个专门来看热闹的。

    耿明机神色不好:“你来做什么?”

    “听闻长老样子不对,便前来瞧一瞧。”沈怅雪说,“来得真巧,正好瞧见长老一脸凶恶地对着跑出门来的师妹砍了一剑。”

    “……”

    “一剑不算,长老还砍了第二剑。”

    耿明机怒道:“你都瞧见了,为何不出手阻拦!?”

    “我为何要阻拦。”沈怅雪说,“人修不是讲究礼尚往来么?从前我被长老打骂,师妹便从来不出手,我此次自然没理由出手。”

    耿明机喉头一哽。

    趴在地上的窦娴疼得脸色发白,紧咬着牙。听了这话,本就惨白的脸色便一青。

    她气得身体发抖:“你……你……”

    窦娴疼得说不出话。

    耿明机转过身来。

    心魔刚散,耿明机的仙体虚得不行

    。他再次咳了两下,伸手抹去嘴角鲜血,眉头越发紧蹙起来,对沈怅雪道:“你果真是个畜生……不过些平日的恩怨,到了今日这般生死关头,就能理直气壮地见死不……噗!”

    他又咳血了。

    沈怅雪终于扬扬嘴角,笑出了声来:“长老还是别急着教训我了,先顾顾自己吧。”

    耿明机边咳嗽边瞪他。

    沈怅雪直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不过您就算想顾一顾自己,也是没机会了。”他说,“长老已到大乘境界,修为高深,心魔既然到了如今这般控制不住的田地,想必便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吧。”

    沈怅雪声音凉凉,耿明机瞳孔一缩。

    “……闭嘴!”

    他咳嗽着,又硬是挣扎着喊道,“用得着你来说……闭嘴!!”

    沈怅雪朝他一笑,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屋子里。

    “你进去干什么!”耿明机向他喊,“你——……”

    沈怅雪拉开屋门,里面的情形让耿明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忍冬一身血地倒在屋子里。

    耿明机神色大变。

    “忍冬!”

    他撕心裂肺地喊了声,顾不上自己仍在咳嗽,立马扔了剑,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子里。

    他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沈怅雪。

    沈怅雪往后退了两步,又淡然地走上前,望着耿明机跑进屋子里,把白忍冬从血泊里捞出来,晃了他两下。

    白忍冬抗打,被摇晃了几下,竟然就猛烈地咳嗽起来,醒了。

    耿明机松了口气,把他拉在怀里,拍着身子,又兀自咳嗽起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烛,一片漆黑。

    好在今晚月色很亮,在外面洒了一地银月光。

    耿明机咳嗽几下,又看向沈怅雪:“你究竟,有何事?怕不是听到了流言,来看此处笑话吧。”

    沈怅雪往门框上不紧不慢地一倚。

    他依然抱着双臂:“养我这么多年,如今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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