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琴溪山庄二十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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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卿礼看了眼倒在不远处的云念。

    她就那般躺着,蛊虫已经爬到了她的耳根,在她的耳根处挣扎着试图冲破她封闭的穴位,她已经昏迷,封闭的穴位不知何时便会被蛊虫冲开。

    她的痛呼嘤咛还在耳边回绕着。

    他这一路来失去了太多人,他拼了命也想留住这最后一人。

    他想留住他的师姐。

    他只有她了。

    谢卿礼呼吸急促,不敢再看她一眼,别过眼阴沉着眸子道:“席玉,解蛊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席玉艰难道:“你真傻,我会与你,会与你说——呃!”

    谢卿礼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如我杀了沈之砚如何?”

    他拽着席玉的衣领将他扔掷在远处,席玉重重摔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

    抬眼之际,便见谢卿礼一剑捅穿了沈之砚左胸,只消再偏一点便能直接划破沈之砚的心脏。

    席玉怒吼:“不要!他是你表哥!”

    谢卿礼握着剑柄下压,沈之砚的伤口越来越大。

    少年风轻云淡:“我连程念清的生死都不在乎,会在乎沈之砚一个所谓的表哥?他身上流着沈敬的一半血呢。”

    “你在乎,你怎么可能不在乎?”席玉红着眼道:“你们谢家人是一脉相承的嘴硬心软,实际最重情分,当年阿清为了程家人嫁给了沈敬,你这些年满江湖查当年那些事情,不也是为了替你们谢家人报仇?”

    “南泗城那些坟头前每年都会多上纸钱和果盘,不是你去拜祭的吗,你冒着被那人发现的风险也要去拜祭他们。”

    “你拜入玄渺剑宗是为什么,你还在查那件事不是吗?你参加翠竹渡一是为了那柄剑,更大一方面,不是想要扬名,让那人主动来找你?”

    “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引出来他,你只想为了那些人报仇,你明明很在乎他们,你在乎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你在乎程念清。”

    席玉站起身:“三年前皇宫遭人闯入,来者修为很高,冲破了一众修士的防护,沈敬险些死在他手上。”

    他问:“是你对吗,你想来接走阿清的尸身,将她安葬在谢家祖坟,顺带杀了沈敬替她复仇。”

    席玉笑了笑:“谢卿礼,你在乎亲情,你可以为了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小姨独闯皇宫,可以为了去拜祭那些坟头冒着被发

    ()    现的风险,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般冷漠。()”

    谢卿礼握着碎荆的手没动,没有继续压剑伤害沈之砚,也没有拔剑救他。

    他只是看着席玉,眸底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席玉还在说:“你今日是要救一个只与你认识三个月的人,还是要救你的小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放弃安之,只要我们一起合作杀了云念,阿清复活后我会与你一起并肩,届时你我一起一定能杀了那人,你可以平安走出这琴溪山庄,沈敬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缓缓逼近,声音带着引诱:“谢卿礼,一个女人罢了,你以后会遇到比她更漂亮,天赋比她更高,对你比她更好的人,她有什么好的?”

    “听话,我们一起杀了她救下阿清,和沈敬一起找那人替你们谢家——不,还有柴家、裴家,当年因为那件事死的人有三大家族,整整一万三千人,你不想替他们报仇吗?”

    “今日便是我们的机会,你的修为是渡劫前期吧,我是大乘后期,沈敬还带了一大批修士来,我们合作今日一定能杀了——谢卿礼!”

    他的声音因为惊讶有些尖利。

    少年抽出剑,又狠狠捅了沈之砚的腰腹,他拧着剑身看着血水越流越多,笔挺的侧脸看不出神情,周身的气息阴郁。

    “我不要。”

    “仇我自己报,程念清今日会死,你也会死,沈敬也会,包括那人,你们都会死。”他抬眼,照明珠的光将少年的脸映衬的晦暗不明:“但我师姐会活。”

    席玉怒骂:“你怎如此糊涂!那是你小姨——”

    “阿礼……”

    微弱的呢喃在身后传来。

    谢卿礼脊背一僵,拧着剑柄的手忽地便不动了,像是做错事被长辈发现的孩子,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皇后依旧躺在地上,目光却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少年的背影。

    她没有管被谢卿礼捅了几剑的沈之砚,没有因此跟谢卿礼生气。

    她的声音很温柔:“阿礼……噬魂蛊的母蛊在我体内……我知道怎么解,你杀了我,云姑娘体内的子蛊就会死……”

    “阿清!闭嘴!”

    谢卿礼眨了眨眼,僵硬回头看来。

    席玉几步上前便要来夺皇后,却被谢卿礼的威压逼到寸步难行,只能跪地看着谢卿礼转身望向倒地的皇后。

    “谢卿礼,谢卿礼!那是你小姨,你不能这般做!”

    “谢卿礼!”

    少年并没有理会他。

    他垂首看着皇后。

    皇后站不起来,因为母蛊在吸取她的神魂,她浑身无力,连自戕的力气都没。

    她还是在笑:“阿礼,没关系的……就当帮小姨一次,好吗?”

    “小姨很疼……小姨心也疼,身也疼,好疼啊……你帮帮小姨好吗……”

    “小姨不想安之死……也不想你死……小姨想让你和云姑娘长相厮守……云姑娘也很喜欢我们阿礼,她

    ()    有些迟钝,但迟早会明白的……阿礼会有自己的家庭,可以生活的很好……”

    少年的眼底渐渐晕起水光。

    他拔出碎荆,鲜血呈直线迸溅在他的侧脸,星星点点犹如雪地红梅。

    他提剑朝皇后走去,步伐虽然缓慢却逐渐坚定,每走一步都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皇后笑着夸赞:“阿礼很好……就这么做,来杀了小姨……”

    谢卿礼抬起了剑。

    席玉目呲俱裂:“谢卿礼!!!”

    “阿礼,帮帮小姨吧……”

    一滴泪珠自少年眼眶坠落。

    碎荆剑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朝皇后逼去,皇后并未闭眼,笑着看剑尖往自己的心口去。

    这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循环,她以为自己会舍不得这唯一的孩子,可直到这一刻真正到来,脑海里留下的不是与沈敬感情尚好之时,也不是沈之砚喊她阿娘的时候。

    最想留下的,是当年阿姐带着爹娘来程家看她。

    她的生父生母,养父养母,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阿姐挽着她的手笑着说自己遇到了一个剑修,修为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两家在商议婚事。

    程家爹娘与谢家两位当家其乐融融喝酒言欢。

    泪珠淌过鼻梁,顺着眼角落下。

    她在这一刻没有一丝害怕,一颗心平静沉寂。

    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终于要结束了,她在乎的人都没了,她也想下去与他们再喝一次酒。

    她还没见过阿姐的夫君,说不定还能见一面,她也想见见能让阿姐倾心,年纪轻轻便成了天下第一的剑修是什么模样。

    好歹死前,还有个亲人陪着她。

    皇后喃喃:“阿礼啊……”

    剑身划破皇后的衣衫,只消一步便能刺穿她的心窝。

    铮——

    一柄赤红的剑自侧后方飞速朝他的心口驶来。

    剑意磅礴纯粹,强大到他布下的防护罩瞬间便化为一滩醴粉。

    谢卿礼回身横剑挡之。

    迫人的剑意压着他后退,炸起的灵力将周围的石壁崩出道道裂纹。

    席玉找准机会飞身上前,一手揽起程念清,一手捞起沈之砚。

    他低声厉喝:“将徐从霄解开!”

    来者掩在面具之下的唇微勾,头也没回,便见捆着徐从霄的缚灵绳断裂。

    他轻飘飘喊了句:“还要睡吗,该办事了。”

    徐从霄忽然睁眼,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挺直立起。

    “带上云念走。”

    徐从霄速度很快,将云念抗在肩上跟着席玉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师姐!”

    谢卿礼抽剑便要去追,脚步刚迈开一步,赤红的剑朝他的面门逼来。

    来者修为很高,两柄名剑相撞的一刹那,整间石室嗡嗡作响欲要倒塌。

    他穿着一身兜帽,从上到下裹住身子,

    只能瞧出来身量很高,面具下是琉璃色的眸子,苍白的薄唇,瘦削的下颌。()

    他的声音很好听,拉长尾音道:“谢卿礼,你可让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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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眼在一瞬间暗红,捏着碎荆的手用力至骨节作响。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吐出:“是你。”

    他挥剑而去,兜帽人轻松应对。

    “十年不见你已经渡劫了啊,真厉害,我明明废了你的经脉,你竟然能在十年内重塑,从练气修炼至渡劫?可真是让人嫉妒呢。”

    谢卿礼没说话,一招一式带了十足的杀意,清浅的眸子越来越红,神态已经明显不对。

    来者挑眉:“原来你修了杀戮道啊,当年你爹可是仙门中的天下第一,他那般正直的人竟然生了一个修杀戮邪道的孩子,你不怕他泉下有知气活啊。”

    “滚!闭嘴!”

    “你急着杀我去救你那师姐?我真是搞不懂你,浪费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灵力在那一个无用的破镜子上,为了保护那小姑娘不惜给自己下自缚咒,你如今重伤未愈,灵力消耗太多,如何杀我?”

    他终于从一开始的防御主动出手。

    赤红的剑上剑光大闪,少年的剑砍在上面,迸溅的灵力在一瞬间扩大,将他重重击飞摔在石壁上。

    少年撑剑单膝跪地,血丝自唇角溢出。

    来者提剑晃晃悠悠走来:“小崽子,沈敬去开天罡万古阵了,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谢卿礼擦去唇角的血,忽然便笑了。

    白衣快出残影,碎荆剑意汹涌。

    他劈剑而下,弯了弯眼:

    “那你来试试,今日我们谁生谁死?”

    ***

    云念的头很疼。

    她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尝试喊了句系统:“你在吗?”

    系统依旧未曾应声。

    这场景与当时她进入玉镯幻境时如出一辙。

    所以是她的魂被拘走了,并不是身体出现在了这里,否则系统一定会回应她。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腰间的凤扣忽然发出盈盈微光,光亮幻化出透明的银蝶,轻盈震动双翅在她面前舞动。

    随后离开她向前飞去。

    云念没去细想这是什么东西,她抬步便跟了上去。

    这银蝶是在为她指引方向。

    周围太过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见自己的每一声呼吸声、脚步声、衣物的摩挲声。

    她走了许久,银蝶逐渐虚化,灵力似乎要耗尽。

    远处有隐隐光亮出现。

    云念提着衣裙奔跑而去,越跑越快。

    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直到脚步停下。

    云念呆滞站在原地,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切。

    两边的石柱参天,一眼望不到顶,也不知究竟有多高,柱身上刻着繁琐恢宏的浮雕,金光在其上流转。

    两条几乎堪比她小腿粗壮的锁链自石柱顶端伸出,延伸至……

    跪着的那人身上。

    穿过他的肩胛骨。

    那人垂着头并未束发。

    他的上半身光裸,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被锁链穿过的伤口处血迹早已干涸,透着陈年的暗黑。

    云念喉口一阵干涩。

    锁链微微动了动,带起的银铃声打破了寂静,分外清晰。

    垂着头的人抬起了头。

    乌发散开,露出其下一张熟悉的脸。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满不正经的模样。

    “你们可真不让老祖宗我省心,怎么又遇到险境了。”

    云念的唇瓣翕动好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裴凌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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