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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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还田于民,还抓了一大批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肃清了人间界不正之风。

    这些,并非濯缨给他们出的主意,大部分都是穆君从前在海域上做海盗时就有的想法。

    即便没有神祇相助,伏曜觉得他们最多也就是会多打几年,多牺牲一些人,但结果却不会改变。

    这个穆君,生来就是要做君王的。

    “得快点办完

    这些事,将濯缨寻回来。”()

    伏曜神色坚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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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经她之手而改变的人间,她怎么能不亲眼看看呢?”

    -

    月满海潮。

    沉邺一行人赶往荒海的同时,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早已被流光轮带来的记忆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的人前世今生的人生并无太大出入,这份前世记忆对于他们而言,顶多是得知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八卦消息而已,并没有太大影响。

    但对于本就牵涉其中的海域仙族就不同了。

    西海龙母整理完涌入脑海中的记忆,只觉得后怕。

    还好这一世赤水濯缨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啊!否则如上一世那样,他们西海现在岂不是就归于荒海,怎么会有今日稳步壮大的局面?

    东海龙王睁开眼,神色也是几分复杂。

    前世的荒海少司命犹在眼前,没想到这一世,荒海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赤水濯缨,一切竟然就变得如此不同。

    至于南海和九泽的百姓,更是民怨沸天。

    在觉醒前世的记忆之前,南海与九泽原本就暗中纠集了不少意图刺杀沉邺的组织。

    虽然他们也知道,四海一统乃是大势所趋,然而流离失所的是他们,食不果腹的也是他们,这叫他们对沉邺如何能不恨?对掠夺了他们资源的荒海百姓如何不恨?

    然而当他们回忆起前世,这才发现,原来前世同样是荒海一统海域,但前世一统之后,他们的生活过得反而比从前更好。

    鲛纱与鲛珠广销三界,换取了丰富的资源。

    荒海又仿照上清天宫兴修学宫,让寻常的仙族百姓也能通过考核进入学宫,修习仙术。

    哪怕因战事导致海域仙族人丁凋零,前世的荒海也并未下令强制女子婚配,那位荒海的少司命不仅真金白银奖励生育的女子,还设立了孺子室来照顾海域的下一代,而不必让女子因生育而被困住。

    和这一世战事四起、烽火不休的荒海比起来,前世的一切简直美好得像个虚假的幻梦。

    可他们都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因为一个叫赤水濯缨的质子公主,它们才会发生。

    所以,这一世失去了她的荒海,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其中最难以接受的,当属此时的荒海百姓。

    荒海供奉着许多神女沧浪的神像,皆是因为当初这位神女曾经与西海龙女联手,净化了被魔息污染的海域,拯救了无数荒海百姓。

    然而,当两世的记忆叠加,他们才骤然醒悟——

    这世上哪来第一个与赤水昭粹长得那么像的神女?

    所谓的神女沧浪,就是赤水濯缨,就是那个前世被他们唾骂、视为祸乱朝纲的奸佞的少司命!

    当初,她提出的那些什么变法,被荒海盘踞多年的世族坚决反对,为此给她泼了不少污水。

    寻常百姓哪里懂什么政事?只见她重刑治国,

    ()    杀人如麻,哪怕一点寻常纷争,也要被重刑治罪,世族煽动之下,荒海人人皆认定她心狠歹毒,野心勃勃。

    可这一世没了她的变法,荒海表面上版图越来越大,内里却越来越乱,乱到今日,已是民怨沸天。

    现在再让他们看到前世,颇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前世还在他们身边叱骂赤水濯缨的人,这一世,竟有大半都已早早横死,哪里还有命骂她?

    这一瞬,如梦初醒。

    他们本以为如今的少君沉邺,已经是个比那位缠绵病榻的君上要英明得多的君王。

    然而和他们本该拥有的前世相比起来,这一世由他治理的荒海却差得太多太多。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从前拥护着沉邺的民心,随着流光轮的倒转,在不知不觉中便如烟雾般散去。

    待他重新回到荒海时,鲛人族的族长与鲸鲨族的族长已经公然叛乱,打着拥护濯缨前世律法的旗帜,要取代如今的荒海君上和少君,带领荒海变革。

    “……简直疯了!这些人简直疯了!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竟然就敢公然叛乱!”

    鳞甲卫的副将迎回沉邺,立刻就向沉邺报告了荒海今日的动荡。

    “少君,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随柳统领一道平叛!对了——柳统领呢?大司命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属官面色灰败,无心细说,只摆摆手将他敷衍了下去,又对沉邺道:

    “少君,此次虽然未能拿下人间界的控制权,但至少,我们将赤水濯缨带了回来,也不算一无所获。”

    “正是正是,”其中一人取出了一个匣子,“这是另一对牵机蛊,如今海域仙族不是都将赤水濯缨奉若神明吗?少君以牵机蛊控制住赤水濯缨,必能挽回人心,重振旗鼓。”

    沉邺听着这些人的话,只觉得神思极其疲惫。

    纠结在脑中的两世记忆,混合着无法言说的复杂心绪,令他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彻骨的寒意之中,就连浑身的血液也要凝固。

    牵机蛊。

    阿缨。

    他自幼看着阿缨是如何被吞心蛊所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蛊毒的束缚,他怎能忍心再用蛊虫去操控她?

    “……收起来吧。”他淡声道。

    属官一愣,还要再劝。

    “叫你收起来!听不懂吗!”

    沉邺蓦然睁开双目,温文尔雅的面目鲜少疾言厉色地同谁说话,那属官也是第一次见,惊得立刻慌忙跪下,仓皇离去。

    他将落日弓取出,放在了自己的寝殿内。

    沉邺眸色沉沉地望着这把在他年幼时极为向往的绝世神器。

    这把弓,不属于他。

    弓的主人,也已对他失望至极。

    上清天宫迟早会找上门来,在他们找来之前,他需要想到一个能解他如今之困,又不至于失去阿缨的办法。

    “少君——!”

    殿外传

    来侍从来报的声音。

    “云梦泽和雷泽送来的两位公主,一个时辰前从荒海逃走了!”

    之前还一个劲闹着要做少君夫人,如今见势不对,跑得倒是很利落。

    沉邺只轻轻蹙了蹙眉头,便道:

    “知道了。”

    都是一些本就不重要的人而已。

    “还有一件事——”侍从迟疑了一下,“流水城外的青蟹将军说,看到了疑似濯缨公主的身影进入城中。”

    濯缨?

    沉邺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昭粹才对。

    如今荒海百姓满脑子都是前世的赤水濯缨,竟会将昭粹错认。

    “若见到了她,将她秘密押送入鲛宫。”

    “是。”

    不出半个时辰,自以为行动小心的昭粹就被鳞甲卫带到了沉邺的面前。

    昭粹看着眼前与她结发的夫君,以及他视线尽头的落日弓,弯弯唇角笑了笑。

    “你喜欢的人,果然一直都是她。”

    昭粹与濯缨本就生得像,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平日倒也不至于被人弄混。

    此刻的昭粹心如槁木,笑起来也是冷的,看上去竟有了几分与濯缨相似的神韵。

    “但沉邺,我不懂,前世你既然喜欢她,与她朝夕相处,为什么不娶她,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沉邺终于从落日弓上挪开视线。

    着一身天水碧衣袍的男子仍如初见时那般芝兰玉树,面色柔和,但从前映在昭粹眼中的温润却荡然无存。

    “因为你很安全,昭粹,你是个很容易让人放心喜欢的人。”

    不够聪明,所以没有威胁。

    不喜欢修行,所以身娇体弱,即便做枕边人也令人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张与赤水濯缨六七分相似的面孔。

    她就像他心目中那个可以放心去喜欢的赤水濯缨,所以,前世的他将自己不能对濯缨表露的爱意,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她可以无用蠢笨,可以娇憨如稚子,什么都不必思考,只需要如乖巧的宠物一般任由他饲喂。

    他完全不用担心她的爪子是否会伤到他,因为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昭粹怔怔然听他说完,那些未尽之语,她也已然懂了。

    无论是父亲,还是他,都一样,都是她的饲主。

    而她的母亲,就是一个自幼训导她的驯兽师,将她驯化成一只更容易得到饲主宠爱的动物,然后再精心包装好送出去。

    这就是她受尽宠爱,但又如此愚蠢可笑的一生。

    而她的姐姐呢?

    昭粹看向墙上的落日弓,姐姐是否早就看穿了她的命运,所以在她说她要嫁给沉邺的时候,才会用那样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

    姐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做谁的附庸,因为——

    为国做质子,尚且有脱身之日,但做人妻子,却是这天下最不可脱身的质子。

    “沉邺——!”

    从来温声细语(),嗓音甜腻的少女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喊叫。

    “去死吧你!!!”

    她握住藏于袖中那把须弥仙境所赠的玉清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朝着沉邺毫无章法地扑去。

    她的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一把匕首,似乎想要趁沉邺被玉清扇定住的片刻刺伤他。

    然而沉邺并未有一丝躲避之意。

    “我既会信任你作为我的枕边人,昭粹,你以为你真的有半分伤到我的可能性吗?”

    昭粹拼尽全力的攻击,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猫小狗的打闹,沉邺抬手拂袖,欲将怀有身孕的昭粹轻轻推开至一旁。

    他的眼神睥睨,全然未将昭粹放在眼底分毫。

    此时此刻,昭粹才真正觉得后悔,

    她后悔为何在上清天宫时从未认真修习过一日,后悔为何不顾阻拦一心要与沉邺在一起,她浑浑噩噩一生,如被驯养的牲畜般陷于虚假的幸福之中,到此刻在惊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为何她杀不了沉邺!

    为何他害她至此却还能活着!

    泪光朦胧之间,昭粹的视野中忽而燃起一缕火光。

    焱阳炽热,如烈日灼目,骤然掀起一阵足矣吞没周遭一切的火光。

    而在这火光之中,昭粹瞳孔骤缩,双目一错不错地望着那个从落日弓中卷着烈火而出的身影。

    烈火烧不尽她的乌发与衣袍,只令她的双眸如淬火般利得惊人。

    她手中无弓,身却似一把蓄满张力的神弓,跃入了沉邺震撼至极的眼底。

    倏然几声。

    沉邺甚至没有看清她是何时挽弓,又是何时凝出的箭矢。

    待回过神来时,他的手腕已被钉死在冰冷的砖石之中,他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在地,连呼痛都顾不上,正欲立刻斩断箭矢起身迎战之时——

    少女的身形如鬼魅而至,带着她周身不熄的金乌之火,将他死死压制在地面,随即夺来方才昭粹仓皇之间落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直刺入他的背脊,瞬间皮开肉绽。

    沉邺骇然睁大了双目。

    是龙筋。

    她要挑了他的龙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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