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2)
南玄就如同一个吃久了五石散的孱弱病人，将毒药奉为仙丹,把脱衣狂奔视为名士风流,看似光鲜亮丽,内里早已破洞。
已经和廷尉过招呼，凡阻挠学子入试者，皆按大逆论处，抓住了押解上京,下狱一个个严审，看到底是谁给了们熊心豹子胆——校事府的酷刑撬开死士的嘴，还撬开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吗？
王家以为忌惮地方民政瘫痪，敢大动干戈地起底抓人。
恰恰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坏种腾出来的位置，正好，待恩科一过自人补上。
谢澜安为了这事，将所女卫连同一个营的兵力都派出了,眼下边的人少，各人到的事情多。
玄白几人见主子颜色冷，每日进出上院都屏气敛，绷紧了皮子做事，敢毫差。
御史台和尚书六部每日对着谢中丞苟言笑的玉容，同样兢兢业业。
并非因为谢澜安官威露，恰恰相反，那双静水流深的眸里没喜愠，一眼扫，无形的威凛倾压而来，使人生出要跌入深渊的腿软错觉，哪里还敢耍什么心眼。
皇帝倒很满意这种秩序井然的朝堂氛围，唯一令近来挂心的，是一件小事。
据御林军眼线回报，谢中丞每日乘车上朝后，谢家的马车会折亲仁坊荀祭酒府上，到谢澜安下值时，再赶回宫门接，而后返回乌衣巷。
显而易见那是一辆空车。
谁能够亲密地与出则同车，入则同府呢？
“含灵，”这日御前答对，阁中除了郗歆没人，皇帝行若无事地与谢澜安说起，“下个月初是你生辰，你这些时日着实辛劳，我拟在宫中为你设一宴，邀百官为爱卿同庆一番，你意下如何？绾妃也一直念叨着想见你呢。”
天子为臣子办宴多见，御案旁的郗二郎听闻，微讶地张了张嘴。
谢澜安的神色变都未变，学子们一日未安全到京，一日兴起这些闲致。脸上浮出一抹笑：“陛下抬爱，臣感激尽。臣领着掌管风纪的台阁，哪里敢以试法，惊动宫中铺奢张扬地为我一人办宴呢。”
“再说，”该伏低的时候绝对吝谦虚的姿态，语气真假莫辨，“宫中为含灵办宴的前例……臣实在怕了。”
上一次过生辰，是太后执意给张罗的，结斯羽园里一场大闹，好好的二岁整生日没过个消停。
皇帝目光落在谢澜安颊边的单梨涡上，没为难。
只是思及那辆遮挡严实的马车，陈勍心想，说自己岁生辰宴上一无所获，也未必尽然。
郗歆目光痴痴追随着退出殿阁的谢娘子，收回视线时，发觉陛下意兴阑珊地拨弄着腰带上的螭龙佩。
郗歆想了想，体贴道：“陛下若意犒奖谢大人，莫如从内库
中挑选几样佳品，在谢大人生辰时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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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歆心中一跳，连忙垂袖趋至皇帝前，矮下一头拱手：“臣敢欺隐陛下。”
“欸，说闲话么，紧张什么。”皇帝和颜悦色，含着探听的口吻，“你如今风华正茂，正是议亲纪，郗公曾往乌衣巷走动走动吗？”
郗歆只怔忡一瞬，白皙的面皮瞬间涨得通红，摆手道：“、……”
怪得大兄总说城府浅，没想到自己的单相思竟在御前被陛下看破了。
郗歆羞臊之下，语无伦次：“我同谢娘子……谢、……是云端之人，云亨敢心存妄想。”
皇帝看出郗二郎羞得无地自容的模样是作假，轻悠地松了口气，顺着的话自语：“错，云端之人……是谁都配得起的。”
·
“请先生赐。”
荀宅，胤奚恭敬地跽坐在荀祭酒对面，将写好的字呈给先生。
卫淑端上两个盏盘待客，一盘是青团，另一盘里盛着新从园子里摘的小含桃，井水涤过的水珠挂在一颗颗朱粒上，晶莹爱，推到胤奚面前让尝尝。
胤奚是晚辈，赶忙起接过来，说：“怎敢劳动夫人。”
卫淑往下摆摆手，让坐。“你这一来，园里坏了些时日的竹欹，和灶房那积烟的烟囱才算修好了。老头子在家里管大管小，倒使郎君做了这些粗活。”
荀尤敬接过胤奚的字，呶了呶嘴。胤奚敢笑，慢细语说：“夫人切莫同学生客气，这些事我从小做惯了，以后府上再什么动手的活儿，您只管吩咐我。”
是谢澜安名义上的门生，论辈荀尤敬是的师祖，胤奚该称卫淑一师祖奶才对。
过之前谢澜安虽心讲前缘，想坐实这师生名份，奈何胤奚手段了得，把人黏缠到今日，加上大事小情的断，这名牒终是没记在荀门学谱下。
幸亏没记名，否则胤奚无缘次恩科了。
另一层更要紧的，胤奚也想在伦常上和女郎师徒之名，心里想着犯纲常的事儿呢。
记名是记名，谢澜安雁过拔毛的诨号是白起的，岂会找人给胤奚开个小灶？自己没时间，但家里个擅解经文的阿兄，又个文才斐然的姑母，学里同门的小师兄元庭鹭笔力雄浑善博议，更别提还老师这位天下文宗。
谢澜安放心地将胤奚交由这些人磨，众人见子好学能悟，也乐得倾囊相授。
荀尤敬余光看见盘子里还没手指肚大的含桃，老气横秋地说：“说了多少次，这时节的含桃还酸着呢。”
卫淑看着轻人上那件绣着莲花八达晕纹的雪青宽袍，意味深长地一笑。“谁说的，小含灵就爱食酸。”
胤奚侧了侧头，本能出一缕心神。
荀尤敬审视着纸上的笔锋，和上次在谢澜安书房里看到的挂屏相比，进益是一两。些功夫是下在暗处的，
() 须开口问，只从字上瞧得出子耐得住枯燥，这半时间没懈怠过。
又问了胤奚几个问题，胤奚神容静敛，回答得条紊。
荀尤敬点点头，“含灵将你得错。说起来，你也曾在崔先生边受，听闻崔先生也赞过你，这份造化很难得了。”
而后，才无奈地接上卫淑的话：“含灵是爱吃酸，你忘了，是小时候被母亲管得严，认为贪图甘腻之味乃好逸恶劳，许多吃甜食。你看在咱家吃甜杏，哪一次是津津味的，那会儿，才几岁呦……”
荀尤敬忆着忆着，把自己说得伤感起来。
卫淑也轻叹，那时候的含灵还是个“男孩”，说到底是阮氏担心爱吃甜会暴露出小女娘的心，所以严防死守。孩童吃甜本为天，哪里关乎男女呢？
卫淑怕老头子又要借酒消愁，给胤奚使个眼色。
胤奚第一次听说女郎儿时的事，喉咙里堵得慌。会意掩住眼底的波澜，拿话将荀尤敬的思绪岔开：
“敢问先生，我与城南楚清鸢的文章孰优？”
崔先生赞过胤奚的秉，荀夫子也当众夸奖过楚清鸢的策文。这句话一出，饶是荀尤敬也愣了下。
轻人，面上形于色，原来心里还是会与同侪计较高下的。
荀尤敬并觉得这什么好，轻时何尝是如呢。老人挲着腰间的酒葫芦想了想，“楚生文章激荡，是胸中平之气锥洒而出，一气呵成，非字斟句酌苦吟而来。你的文章遣词造句皆文法，根基牢，下功夫，偶惊人句，算作神来笔。”
听上像是说各千秋。
胤奚放在膝上的手蜷了一下，平和地颔首道谢。
荀尤敬已经着手草拟会试的题目了，出于主考官的立场，即一室之内，对胤奚的指点也很审慎。胤奚明白夫子是为了好，没贪多，叨扰了一个时辰后告辞离府。
卫淑等人离开，才看了老头子一眼，“为何说胤郎君的才气如楚郎君，楚生学文多少，才跟了含灵多久？子玲珑心肝，你当听出来吗？”
“夫人又没读过楚生文字，怎还为人抱屈呢？”
荀尤敬难得反驳老妻一句，心里嘀咕：福持那慕少艾的癖好，莫是从祖母这儿遗传的吧？
自顾自拉着卫淑坐下，拿衣袖擦了一粒含桃给，“你当这对是好事？人愈早认清自己的根脚，愈能立得正，行得稳。磨砺功夫在书。”
华羽将胤奚送出府门，胤奚含笑说：“劳师兄，师兄请留步吧，今日叨扰老师了。”
华羽听到口中从小师妹那边论的称呼，看向那张风神俊昳的脸。
胤奚第一次登门时，也是华羽接待的，只过那时对方还是小师妹边一个起眼的随从，裹在一件黑色披风里，只能在夜雨中枯等。
华羽爽朗笑道：“修理竹水轮这事儿我真在行，郎君手巧，合该我谢郎君。”
胤奚在风起时登车，驾车的乙生晃神地眨了下眼。
郎君今日一彬彬宽袖袍，是从封家寨上走下来的染血战将了，沾着文宗府的文
气呢！
着郎君吩咐，转上御道后即向宫门驶。
到后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车帘自一挑，一条颀丽人影伴着团朦胧香气弯进来。
胤奚动了动鼻子。
谢澜安眼睛多尖，没等坐下挑着扇尖对：“别和我歪啊，我在御前说事，宫中燃龙涎，怎么了？”
胤奚心底一半阴翳散，眸中浮光一如菡萏秾艳，是为而开。
扬起开扇如桃花的眼眸，压住嘴角：“我都没说话。”
说是憋着坏呢，上次闷在衣领里使劲叼着亲，当知道是为着什么吗？
谢澜安贪风月，是笨。
在胤奚旁边坐下，上的朝袍正襟直背，偏放松叠着腿，问：“今日和老师学什么了？”
这些时日学政事大，胤奚都敢勾，时见女郎这款款的样子，忍住偏头亲了上。
本算贴一贴开，却一点探出的酥麻，沿着唇线燎下火种。
胤奚睁眼，喉结滚咽，揉着谢澜安的蝴蝶骨加深这个吻。
“胤……你再敢……皱……”谢澜安忙中偷隙的警告引得胤奚溢了喘，难为情地衣袖遮住前腹，又舍得放开捉住的舌尖。
根本控制住。
会告诉谢澜安在荀府上关于姓楚的问题，谁优谁劣，最终成绩说话。荀夫子的无心之言未必无心，在胤奚面前提及谢澜安儿时的事，是心疼学生的易，提醒知恩别忘本。
即老师说，胤奚怎会知？
出低微，却受过金陵所数得上名号的名师巨擘的指点，单论这份机缘已羡煞旁人，何德，无非是借了谢氏的东风。
——女郎对藏私。
是恩，喜欢这个字，既说因心所起，那么的心九死灭。女郎从前吃着甜，往后补给。
“女郎张开。”胤奚含着卑劣的欢愉恳求，“咽下，甜吗……”
正青的朝服本来很衬谢澜安肤色，那是一层冰雪色，七情都上脸。结束的时候，冰雪却被绯霞点缀了薄红。
谢澜安抬起手汗濡湿的扇子，要敲胤奚的头，发现含着水雾的眼睑红得比自己还厉害。于是宽纵地划了小半个圆，从小郎君脸蛋上蹭过。
·
临近四月初二，家里人也问谢澜安想如何庆生。
谢澜安没大排筵宴的心思，但愿辜负长辈的爱护，点了几道爱吃的菜肴，说一家子一起吃顿家宴就好。
这期间也让谢澜安高兴的事。常乐和阮韶亭顺利地到达金陵，随行的使女婆子连同一船大包小裹的礼物，给府里增添了些许热闹。
三日后，百里归月的车架也入了乌衣巷。
车门开，露出一张雪色清瘦的脸。时令还算热，梳着堆云鬓的女子额角却布着虚汗。
封如敕亲自把人送到谢府门阀下，谋士无名，谢澜安却破例降阶相迎。
封如敕千里送人，过门而进，只是目送百里归月走到门阀之下，走时对谢澜安说了一句话：“我将人好好交到娘子手上了。浮玉山上
下望娘子得人惜人，信守承诺。()”
“?……?()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以整个浮玉山做后盾，百里归月耳垂上的米珠坠伶仃一晃，唤住即将马而的封如敕。
这一路上对体贴备至又守之以礼，一如在山上相处的这些。
百里归月抬眼望着那道高壮的影，神色清淡：“山高水长，再见易。大哥日娶得贤嫂，小妹遥祝大哥万事顺遂，心无杂忧。”
封如敕影在鞍上顿了顿，回头控缰而。
留住的人，至少守得住自己的心。
主僚见过礼，山伯将远客往府内引。家主为了这位百里娘子，提前将文杏馆旁边的跨院辟出来给做独院，这般看寻常。
“该先带你参观参观宅子，但这一路劳顿，娘子先歇几日迟。”谢澜安迁就着百里归月缓慢的步子，望见脸色，没急着向介绍府里的人事，“何需要，你只管告诉山伯。”
主君体贴，新收拾的屋里是接风酒席，而是从库房精心拣选出来的滋参补药，谢澜安连大夫都给百里归月备了两个。
百里归月进屋环视一周，谢过谢澜安的好意，却没顺水推舟的歇乏，而是说：“零丁之人无长物，我一而来，策献主，议过后再歇迟。”
这是个在家劫舍的男人堆里生活多，和叔父相依为命幸存下来的弱质女流。来时拒绝了封如敕给的婢女与护卫，只入府，除了几本书什么都没带来。
谢澜安心触动，请落座。“你说。”
“女君为恩科设想的环节流程，精细完备，归月聊附骥尾，补充两件小事。”百里归月轻咳一，接过女君递来的茶盏，开门见山，“其一，‘临文讳’。江左讳，文章习惯避君王讳、避双亲讳，以至祖父、曾祖、高祖之讳皆需避忌。如一来学生的文笔畅，在场中绞尽脑汁地心在如何避字，而非议论实务，得偿失。”
谢澜安眼神微亮，“善。”
“第二，糊名判卷还够，”百里归月嗓音呕哑，那是常气血足的缘故，却很沉着，“还笔迹的问题——女君要让礼部新誊写试卷，掩盖笔迹来判卷。”
谢澜安几乎在百里归月刚一开口，想通了其中道理。各人的笔迹同，会试的考官又止老师一人，难免人通过笔迹识人，衡量升黜。
何况女子的笔法大多较男子娟秀，一眼辨，哪怕判卷人是公正的，但一个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很难改变，那些学究很能下意识在女子的文章里挑剔瑕疵。
这场考试史无前例，谁都没经验循。纵使谢澜安集思广益，也忽略了这看似微末实则要的细节。
百里归月一来，为补上了这处漏洞。
是谢澜安与王丞相赌注中的收官子，是令壁上画龙腾飞而起的一点睛。
甘棠苑谢晏冬听到这件事，禁抚猫赞叹：“是个宝贝。”
·
谢澜安闻善则行，安顿好百里归月，当天让辛少筠礼部交涉事。
六部的人现今一看见穿御史官服的就头大，尤其是礼部，从一开始就对女子同试
() 情愿，听说谢中丞又想了一出，礼部侍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成啊，你想上京参试的学子得多少，一张张誊抄考卷，这要抄到何时，礼部哪里这么多人手！”
辛少筠笑意变，“人手以从崇文馆和国子监调。还是侍郎想让谢中丞亲自来说呢，抑或，大家在廷议上辩一辩？”
礼部侍郎一听那个谢字，立即把嘴闭上，脸色如同生吞了一只活螃蟹。
事敲定后，转眼到了谢澜安的生辰。
清早起，惯例要吃一碗长寿面。
束梦伺候娘子盥洗毕，出推开房门通风，初夏的晨风却将一片洁白的衣角送进罗帷。
谢澜安长发未束，一边从内室往走一边拿帕子擦拭湿鬓，抬眸见一道罩白纻麻衣的影，逆着门口的光辉，一步步向走近。
双手捧一碗冒着热气的索饼，眼含明光，轻姿曼容，口中还吟着一曲悠扬的小调。
谢澜安在原地怔着，眼底含着一点雾，疑心这人下一刻就会俯轻抚肌骨。
然而胤奚只是规矩地走到谢澜安面前，逆光从周褪，显出那张净极生艳的脸。
眼里盛着一汪清泉，献宝似的：“生辰面，趁热吃。”
“……你做的？你还这手艺。”谢澜安转开眼掩住一瞬的失态，又迟疑地往胤奚上看——是是真的知道自己喜看穿白衣？
束梦接过郎君手里的面放在食几上，胤奚接过女郎手里的巾帨，捏在手里跟在后转。
“府中膳食好，轮到我献丑，但今天，想给女郎一份心意。”
谢澜安生而无父，与母亲关系疏离，对自己的生辰怎么在意。胤奚却很上心。
因为今日是们初逢的日子。
在谢澜安的生辰上遇到，从为而生。
“刚刚唱的什么，是平常唱的那一首。”奇怪了，谢澜安想在妆台上找一枚簪子把头发绾起来，却就是找到平日的那一支。
更奇怪的是，明知前世葬的“仙人”只是误解，何以方才看祂看得痴怔？
干净的荼蘼花气直往鼻尖扑，胤奚探出指尖，帮忙选了只红玉的，被谢澜安抬手拍开。
“嗷……是我儿时过生日时，阿娘唱给我的。”胤奚捂着手背说到“阿娘”时，些好意思。
知道女郎更喜欢那首“仲秋长夜，晦明若岁”，那是送魂曲，谢含灵应当岁岁光明。
“哄我呢？”
胤奚还没摸到垂在谢澜安腰间的发丝，谢澜安又抬步走了。胤奚跟着，白衣无纤尘，“应当难吃，尝尝吧？”
束梦看两人在屋里转来转的，忍住笑着上前，“娘子，奴婢为您梳发吧。然一会儿面凉了，小郎君该着急了。”
谢澜安这才回头睇了胤奚一眼，若说也耐烦之事，头一件是梳头。左右是在家里，谢澜安散着长发坐到几前。
想这面的味道竟错，一枚荷包蛋也煎得两面金黄，酥而焦。吃面时，胤奚就坐在对面，两手托着两腮看。
放浪
起来的小郎君蔫里坏，乖巧的样子又着实纯良。
轻说：“我以后为女郎做这碗长寿面，一直做到天荒地老。”
谢澜安抬头看。
发天长地久的愿，那滋味尝过，没什么叫人期盼的。
是一口面汤下肚，暖腹，神色寻常道：“明再尝你的厨艺。”
最终剩了小半碗没吃完，谢澜安被目转睛地盯了一顿饭的功夫，心逗逗胤奚，将碗推过，“帮我吃了。”
胤奚忽然肃了神色：“敢女郎的寿，你把它吃完。”
谢澜安眉心轻动，看的眼里起了涟漪。
庭院里传来荀胧几个孩子前来拜寿的笑语，谢澜安回过神，向前倾看着胤奚，冰凉的发梢擦过白衣郎君手背，轻笑：“我的寿数我自己定，谁也吃没。”
·
四月倏忽而过，到了端午节，谢晏冬说什么也许一家之主再糊弄过，拉着谢澜安谢氏在钟山的别业赏荷散心。
谢澜安遂姑姑的愿，带上长嫂，五娘和常乐，阮韶亭一起。
百里归月才将适应秦淮边迥异于山中的气候，婉谢家主的邀请，在府内休养。
这是女眷们的游园会，胤奚为众人驾车。
“小郎君的伤好全了吗？”出发时谢晏冬在车里关怀，“若是疼千万别逞强，切莫狰开了伤口。
很好，如今府里称呼“小郎君”的人，已寥寥无几了。胤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被旁边的青崖看个正着，勾了下嘴角。
“多谢四娘子挂心，伤口已愈合了，郎中说以逐渐活动。”
这日是个艳阳天，钟山别业里花卉环周，烟水明媚。常乐惦记着曲桥风光，引着谢澜安往水榭那边。
谢澜安噙着浅笑，一手转扇子，懒懒递出另一只手的袖头，任由常乐将自己往那头引，猜想们给自己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转过兰坞上曲桥，谢澜安目光一定，停住了脚步。
只见九曲长桥上，巾帼成群，蛾眉满列。一位位荆钗布裙的女子面朝着谢澜安而立，衣袂飘动迷人眼，一眼望到尽头。
水面上波纹漪漪，含着荷香的轻风吹动们的裙裾，也吹动们眼底的热泪。
谢晏冬与几位娘子无地退到谢澜安后。
胤奚看着那道静住的背影，希望这份迟来的生辰礼，能让连月来奔走谋划的女郎高兴些。
桥上没人说话，明明这一路经历了太多波折，明明胸臆间鼓荡着无比激昂的情绪，明明们终于见到了朝思日想的谢娘子。
所人一齐执学生礼，向谢澜安一揖到地。
多谢谢娘子，为女子拏青天。君负天下人，吾等亦敢负君，如约而来。
谢澜安已敛散漫之态，轻振袖摆，在莲池上朝一众巾帼深揖，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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