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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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显出了几分肃杀。

    阴之淮忽得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了阴之淮,而后忽得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竟几乎要笑出眼泪。

    他蓦然起身,飞身掠至左仪水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以为,我放过她,师父会放过吗?”

    左仪水倏地抬头,

    然而阴之淮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你以为为什么师父支走了我们所有人,只留下你?左仪水,还不是因为你的性格——说好听些是不理俗世,说难听些,你根本就是懦弱无比,所以留你在这里,即便你发现了端倪,也只会装聋作哑,再不会多言,更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阴之淮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懂容守天呢?

    这是那个将他从雪地里捡回家,让他心生崇敬,从小待之如父的人。

    所以他才会那般恨容诀,因为容诀的出现,抢走了他的“父亲”。

    很快,这种憎恨越演越烈,让他几乎忘记了缘由,只记得要“恨”。

    这一切在“真假公子”案爆出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然而在目睹了容诀被抽骨夺丹后,心头扭曲的恨意退减,更大的茫然涌上心头。

    容诀的出现,是自己悲惨的罪魁祸首。

    ——他从小一直这样坚定的认为。

    那,倘若容诀不是呢?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阴之淮压根儿不敢再细想。

    就像他也不敢细想,桑宁宁和桑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样。

    许久后,阴之淮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在帮小师妹。”他的

    喉咙有几分干涩,“我在帮她,三师弟。”

    让容诀快点消失。

    让她和容诀划清界限,不要再有牵连。

    或许如此,才能让他们那位多疑的、不知在做什么的师父心安。

    左仪水望向他,脑中却不期然地闪过了那个少女的身影。

    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体还未抽条,但脊背却挺得那样直。

    还有眼睛。

    她有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即便是在拒绝他时,都依旧明亮且坚定。

    不曾损耗半分锋芒。

    左仪水垂下眼,淡淡道:“她不需要。”

    此话一出,满室俱静。

    阴之淮探究似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不需要、不需要……”他喃喃道,而后咧嘴一笑,极为开怀

    “三师弟,究竟是小师妹不需要,还是你不敢给?”

    不要还是不敢?

    左仪水眼神恍惚了一瞬。

    阴之淮才不顾及左仪水心中所想,自顾自道:“你若真是为她好,你就该去告诉她,做下这些事,会有多么令师父生气。”

    左仪水沉默。

    他……没有这个胆量。

    就如他沉默地接受了家中给他选择的伴侣一样,他现在也只能沉默地解释师门中的安排。

    阴之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何止是左仪水。

    他不也一样?

    两人均以为这一次谈话不了了之,熟知就在晚间,两人却听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长老、容长老要收走小师妹的玉容剑!”

    ……

    时间退回至七日前。

    桑宁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人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的行事一贯如此,容诀倒也不惊讶。

    只是这条路虽然走的人不多,但也并非什么无人问津的小路,路过的弟子但凡看清两人的面容,无一不是瞪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掩盖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这、这是大师兄……!”

    “嘘!说这么大声,你想被打吗?”

    一路上类似的对话就没有停下过。

    容诀听了一会儿,偏过头提议:“小师妹要不要选个小路?或者捏个法诀,遮一遮我的脸。”

    又变成“小师妹”了。

    桑宁宁先挨个将说闲话的人瞪了回去,随后转过头,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遮的?”

    再说了,旁人越这么说,她就越要这么做。

    “我们两个走在一处光明正大,你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要遮?”桑宁宁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语气愈发直白,“长老管事都没下令说旁人不准接近你,他们说什么就说,我不在乎。”

    话刚说完,桑宁宁就顿了顿,放缓了脚步。

    她天性如此,对他人情绪感知并不敏锐。

    但容诀呢?

    他是个好人。

    还是个极为心软的好人。

    从人人称羡的“大师兄”,沦为现在连姓氏都虚假的存在,从天之骄子跌落云端沦为泥沼……

    他现在,又是什么感受?

    这是桑宁宁第一次尝试,去感受他人的情绪。

    “你……”

    桑宁宁抿了抿唇,反手想要拉住容诀的衣袖,却没想到容诀扣得太紧,她一时没能挣脱,反倒不小心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上,早就布满了伤痕,桑宁宁方才看得很分明。

    在不小心触及到后,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谨慎地用手勾起了他最完好的那根手指。

    容诀看得眉目弯弯。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想要告诉桑宁宁,其实远不必如此小心,毕竟作为一个轮回几百年的怨魂,他早就不知道疼痛了。

    “……你也不要在乎他们说的话。”

    桑宁宁低低地说完这句话,又拉着容诀向前走。

    她走得更快了些,故意超过了容诀一两步,试图用自己的身影将他掩盖。

    大师兄是个好人。

    好人,不该被这样欺负。

    桑宁宁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此刻也只能梗着脖子,僵硬地说道:“那些伤口……等到了我住的地方,上了药,就会好。”

    异样的感觉骤然从空荡荡的心房划过。

    几乎就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从头到脚连带着五脏六腑的伤口,都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了。

    ……啊。

    容诀想起来了。

    他这一世,只是离魂后怨魂归体罢了。

    从头到尾,无论是起初那个呆呆的、痴傻的“容诀”,还是后面那个温雅端方的“大师兄”——

    这些,其实都是他。

    腕上叮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作响。

    容诀动了动手腕,感受到上面那灼心般刺骨疼痛,却心情颇好地扬起唇角。

    “好,我信师妹。”

    身上的束缚又轻了一层。

    因为他想起来了。

    ——他原来,也是感受得到疼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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