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登长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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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将军还提到了另一个问题。”

    军中的好苗子不少,都放归回乡实在浪费。

    扶苏迅速接上:

    “父亲是想组建一支诸如魏武卒的部队?”

    吴起当初在魏国,替魏国训练出了一批魏武卒。这是华夏古代最早的特种兵了,操练的过程要求非常之严格,战斗力也极强。

    魏武卒的待遇据说极其优渥,曾经是魏国引以为豪的部队。可惜魏国国君一代不如一代,在军事上也松懈下来,导致魏武卒名存实亡。

    特种兵的训练需要君上放在心上才行。

    否则即便底下的将军有心训练,朝廷不给下发对应的优待,难道还要将军自掏腰包补上粮饷吗?

    魏武卒都吃不饱饭,战死之后家人也拿不到足量的抚恤,以后谁还辛辛苦苦跑去参与那种魔鬼式训练啊!

    扶苏重新拿起笔记下此事:

    “这些还得记在父亲的那本祖训上,免得后世子孙重蹈魏国的覆辙。”

    各地训练新兵时,就可以把表现优异地挑出来了。各地守军也可以观察,哪些士兵表现得不错,可以用优渥待遇留他们继续在军中任职。

    将寻常士兵进行细分,只服役一段时间的、打算多在军中奋斗几年的、预备一辈子在军中待着的,这些都得提供不同的优待才行。

    那些选择多待几年的士兵,退役之后也不能就这么随便他们归乡。好歹是为大秦卖命这么多年呢,安排个转业也不难。

    “可以去各地担任诸如游缴的职位。”

    ()    就像后世军人转业去当公安差不多,在军中历练出来的身手浪费了多可惜。

    眼见着太子越说越沉浸,又要开始转笔了。始皇叹了口气,伸手再次把笔拿走。

    拿走的时候还不忘换一个没蘸墨的干笔塞进儿子手里,让他转这个。

    始皇动作小心,扶苏这次没察觉异常。等到想再提笔写点什么却发现写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笔被调换了。

    他迷茫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的笔是什么时候被动手脚的。于是扭头去看父亲,希望父亲给个提示。

    史官在心里啧了一声,记录正事的同时不忘另拿一张纸把这事也给记下。

    副将也发现了端倪,但副将属实没搞懂陛下为什么要频繁拿走太子手里的笔。他不懂,也不敢随便问,只能假装没看见。

    始皇再次转移话题:

    “关于军队改制的事情先聊到这,还有什么细节需要改动,回头朕让将军们集思广益。太子今日辛苦了,喝口茶休息一下。”

    太子的这些想法,大多来自韩信当初与他的抱怨。毕竟太子本人不是很懂军事,只是韩信喜欢跟二世陛下叨叨这些而已。

    韩大将军抱怨的时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难免有所疏漏。始皇自己也不是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没有亲自在军中待过,同样了解得比较片面。

    所以哪怕有副将补充,还是不够完备。

    再聊下去也只是空聊,倒不如省点力气。

    叫那些将军自己上折子查缺补漏,把所有的细节都点明后,再系统性地进行改制。

    如此一来,也避免现在说得高兴,结果回头发现有些内容不合适,还得再调整,平白浪费精力。

    副将闻言连忙表示自己去车外看看到哪儿了,就不在车内继续叨扰二位君上。

    而后他便去了外面,没什么架子地和车夫坐在了一块儿,一起赶车。

    扶苏见人走了,拉住父亲的袖子:

    “阿父,是不是你又换了我的毛笔?”

    始皇提笔在他脸上点了一下:

    “你这坏毛病早该改改了,方才要不是朕出手快,墨点能甩所有人一身。”

    扶苏下意识伸手要去抹掉脸上的水渍,被父亲眼疾手快地捉住。

    “还抹?想要变成花猫是不是?”

    扶苏慢半拍反应过来:

    “啊,父亲蘸了墨?”

    对哦,父亲的笔蘸了墨来着。

    这也不怪他,任谁脸上被凉滋滋的水滴沾上,第一反应也是抹掉。毕竟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被雨点或者清水溅上去了,就算把水渍抹开也没什么影响。

    但墨点不同,这一抹就真的要成一长条的墨痕了。

    始皇用笔点他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感受一下被墨点袭击的感觉,哪里想到太子今日的反应会比平日慢上不少。

    难道是方才动脑太多,有点转不过弯了?

    始皇担忧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确定没有

    发热才放下心来。

    侍者取来濡湿的帕子给太子擦脸。

    扶苏擦干净脸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小时候,父亲是不是在我脸上作过画?”

    蒙毅缓缓瞪大眼睛:!

    史官立刻竖起耳朵:!

    史官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种幼年趣闻,陛下年轻的时候这么幼稚的吗?

    始皇被儿子问得一愣,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这件往事。

    确实有这么一出。

    不过严格来说,那不算是画画。

    那次是他在处理奏折,便让扶苏自己出去玩。但小孩不肯去,非要留下陪父亲。

    秦王政于是叫人取来竹简,让小孩在他身边练字。赶紧把他那照着父亲学的字给改掉,练出自己的笔迹来。

    然而练字实在枯燥,小太子写着写着就睡过去了。毛笔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痕,像是小猫的胡须。

    秦王政侧头一看,儿子白嫩嫩的小脸上只有一条胡须,总觉得怪难受的。没忍住添了两笔,变成了三条胡须。

    这样就舒服了。

    过了片刻,小扶苏换了个睡姿,露出白白净净的另外半张脸。

    这下胡须不对称了,又开始难受起来。

    身为一个搞过兵马俑方阵、未来还要统一度量衡的顶级强迫症,秦王政再一次没能忍住,又给儿子补了三条胡须。

    小孩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

    只是等孩子睡醒之后,就有侍者进来询问是否要用晚膳了。一抬头看见太子脸上的六条胡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小扶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睡着后再脸上沾了墨渍,赶紧让人取水来洁面。结果一低头,透过水面看到了小猫脸。

    扶苏崽崽:……

    他再怎么睡姿差,也不会在梦里给自己画这么整齐对称的六条胡须好么!

    当晚秦王政就因为趁着崽睡觉时欺负小孩,把宝贝儿子弄生气了。小太子气鼓鼓地决定回自己的寝殿,说作为惩罚今天不陪父亲睡觉了。

    秦王政搂住要走的儿子,声音低落:

    “真的不陪阿父吗?”

    小扶苏犹豫了一下:

    “阿父给我道歉,我就不走了。”

    秦王政立刻说道:

    “阿父错了。”

    年轻的秦王比日后当了始皇帝那会儿更放得下身段,对着儿子撒娇也手到擒来。

    父子俩迅速重归于好。

    可惜后来越发年长的父亲开始注重身为长辈的威严,对儿子的疼爱逐渐变得内敛。扶苏长大后就很少见父亲撒娇了,直到这次重生,再次见到年轻的父亲。

    扶苏眉眼弯弯:

    “父亲现在倒是不爱端架子了。”

    也不知是重生一次,心态重新变得年轻起来。还是当游魂的二十年,改掉了这种华夏传统长辈都有的小习惯。

    始皇能说什么?

    眼睁睁看着儿子缠绵病榻二十年,再冷酷的父亲也严肃不起来了,他哪里舍得对扶苏板着个脸?

    反倒是那些年,整日都在后悔生前为了面子对儿子太冷淡了,还有很多贴心话没有来得及和爱子言明。

    史官听得云里雾里。

    只知道仿佛是陛下趁着太子睡着,在他脸上画了小猫胡须。别的他就听不太懂了,也不知这对父子在打什么哑谜。

    无所谓,瓜他已经吃到了。

    史官大笔一挥,心满意足地将此事记下。

    车门处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随即就是副将的请示:

    “陛下、殿下,长城已经到了。”

    外面太阳正烈。

    本来今日是不用一大早赶路的,因为只剩半日的路程了,完全可以晚点出发。这样一来等抵达长城的时候,恰好是临近傍晚,也没那么热。

    不过太子殿下头一次来见长城,有点兴奋,车队就早早离开了驿站。

    现在正好是午后最热的时候。

    始皇有心说等一两个时辰再上城墙,见儿子兴致勃勃,到底没说出口。

    好在城墙上也有城楼,叫做敌楼。那里有屋顶遮挡阳光,也有窗口可以朝外眺望。

    始皇帝便吩咐人快些去里头安置好冰盆等物,待一切就绪,这才带着太子下车。

    从这里上敌楼要先爬上城墙,再走一段路程。侍者撑着伞为君上遮蔽头顶的烈日,阳光是遮住了,周围的炎热空气却挡不了。

    见儿子左顾右盼的,像是不怕热一样,始皇只好牵着人加快脚步。

    “进了楼中再看,长城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太子往常畏热得紧,今日倒是不喊热了。

    扶苏乖乖被拉进阴凉处:

    “刚从车上下来,感觉还好,不算太热。”

    他周身还有点凉气呢,能撑一段时间。且周围有侍者捧着冰盆随行,好歹降低了一点气温。

    敌楼中虽然放置了冰盆,可到底是才放的。热气没有降下去多少,也就比外头稍微好些。

    扶苏匆匆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就张罗着要把长城风光画下来。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能去外头散步,就只能画画了。

    始皇也不管他。

    敌楼中有士兵站岗,他便问那士兵一些日常戍守的情况。在这楼上能眺望多远的距离,发现敌军后一般如何应对等等。

    士兵头回见到陛下,紧张得磕磕绊绊,一个问题要回答好久才能说明白。

    始皇帝都耐心地听了。

    父子俩在敌楼中消磨了半个多时辰,等暑热稍微褪去了一些就出去了。沿着城墙走了几段,又听副将说起前几次匈奴来袭的情形,感觉长了不少眼界。

    始皇还想再走一走,忽然见扶苏脸色有些不对。脸颊泛红,额头冒出了许多汗珠。

    他伸手扶住了儿子:

    “扶苏!”

    众人一惊,纷纷围拢过来。

    落在队伍后方的夏无且他小徒弟正攀着城墙向下眺望,观察下方一株能产药材的树木。

    没等他反应,就被一个近卫一把扛起,大跨步送到了君上面前。

    那近卫瓮声瓮气:

    “陛下!太医带到了!”

    这次夏无且没来,老太医实在年纪大了没法跟着颠簸,便把出了师的小徒弟塞进了队伍里头。

    扶苏和这小徒弟挺熟悉的,上辈子就是靠这人研究出大量吊命的药方,才能撑过二十年。否则翻来覆去总吃那么几个方子,早就产生耐药性了。

    对方被扛过来有点不高兴,瞪了一眼粗鲁的近卫,然后呵斥周围挨挨挤挤的人群。

    “都散开都散开!挤在这里太子殿下都喘不过气了!”

    众人于是又赶紧飞快散开。

    他们头一次见脾气这么坏的太医。

    以前的夏无且虽然固执,但只是不好说话,本质还是个社畜。哪怕再怎么嫌君上要求又多又烦人,还是得保持住微笑。

    他小徒弟就不一样了,冷着个脸故意做出刻薄的模样,绝对没人敢在他面前医闹。

    夏无且觉得徒弟这样很好,特别适合拿去对付不爱听医嘱的太子。

    然而他不知道,他徒弟在太子跟前可比他圆滑多了。

    这位年轻太医看了一眼太子:

    “中暑了,赶紧送去屋子里,不要放太多冰盆。”

    而后就开始冷哼:

    “这么热的天在外头乱晃,不中暑才怪。”

    说是这么说,配药的动作麻利极了。抓的还是不苦的药材,保证太子绝对不会因为药太难喝耽误治病。

    为什么有的人根本不怕得罪人?

    因为刻薄都是对旁人的,只要在君上跟前足够识趣,就可以为所欲为。

    太子殿下被迅速送回了敌楼,然而进来之后太医就开始挑剔这里不适合养病。

    幸而附近也有将军的居所,本来就打算拿来给君上夜间歇脚的,早就收拾出来了。这会儿只要将人送过去即可,房间都是现成的。

    始皇的眉头就没松过:

    “太子何时中的暑?”

    居然一直无人发现吗?

    那位夏无且本家的夏太医断言:

    “应当是午间就有迹象了。”

    始皇一愣:

    “午间?”

    午间那会儿他们在车上商议军队改制的事情,商议完后扶苏确实有一点不对劲。思绪比平时慢了半拍,他还当儿子是用脑过度,有些累了。

    始皇顿时懊恼起来:

    “早知当时就该让你来给太子瞧瞧。”

    他摸过爱子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就没太当回事。却不知先兆中暑有时候是不会发热的,体温会保持在正常的区间里。

    夏太医倒是安抚了一句:

    “太子如今中暑也不严

    重,否则不会到现在才发作起来。陛下无须担心,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陛下,您还是也去喝点消暑的汤药吧,臣担忧您也中暑。”

    要他说这么热的天就不该爬什么长城,谁出的馊主意这是?不知道今年夏天比往年热上不少吗?

    夏太医劝过陛下后就出门去了,亲自监督侍者熬祛暑汤。今日随行的人都得喝,免得等下倒下去一大片。

    路过某个眼熟的亲卫时,他呵呵一笑:

    “阁下方才扛着我在烈日下奔波,实在是辛苦。等下的祛暑汤,请一定赏脸多喝两碗!”

    他又不是不会自己跑,那肩膀杠得他差点当着君上的面吐出来。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要多给这人的汤里加点苦黄连。

    那亲卫好像没听出来夏太医的不怀好意,还拱手道了一声谢。

    夏太医:……没意思。

    始皇帝想起方才把夏太医扛来的人,觉得此人反应很快,颇有行动力,便问了一句那人叫什么名字。

    左右去问过后回来答道:

    “那人名叫涉间,是蒙恬将军派来的亲卫。”

    之前在上郡时蒙将军派了几个亲卫随行保护两位君上,这位就是其中的领头人。

    始皇记得这个名字:

    “原来是他。”

    涉间在河套战役里立过功勋,实则已经能称一声将军了,没想到这次会来他身边做个亲卫。

    这些天涉间都没往始皇跟前凑,替自己多刷一刷存在感。众人并不知道他是将军,而非寻常士兵,多有怠慢,他竟也不在意。

    前世涉间也参与过平叛,但始皇没有亲自见过这人,只听过他的名字。

    始皇便道:

    “以后让他随身保护太子。”

    这样忠勇的将士,让他在太子身边护卫才能放心。正好也多个人盯着太子,免得又出现今日的情况。

    侍者连忙应下,出去吩咐了。

    夏太医的黄连祛暑汤才端出来,就听说那亲卫升职了。

    他脚步一转,把祛暑汤拿了回去。

    算了,这个仇就不报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不好得罪陛下身边的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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